他们自西向东一路穿城,经过了府学,经过了县衙,经过了南北街,经过了天安寺,最后到了原先谢家的府邸门口。
这个大宅自然不再是他们的私产了。他们以后要住的房子,在宅邸斜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那里曾经是她家下人的住处。
正当谢晟前前后后打量祖宅时,对面的门“吱呀”开了。三个人一齐回头看去,门里走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
是熟面孔。这嬷嬷姓仇,是唐家的老人了。
“哎哟,姑老爷回来啦!怎么也没有个人接呀,回头我得好好骂那些光吃不做的蠢货王八!”
仇嬷嬷皱着眉歪着嘴,满脸奇怪的讪笑。她看到谢晟身边的素衣女孩,两眼都放光,“这是阿蛮吧?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疏影不回答,只是谦和有礼地笑一笑。
梨落出头道:“哪来的老货?看嬷嬷也有些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竟敢直呼主子姑娘小字!”
疏影佯装阻止,“梨落,不得无礼!这是我外祖母家的仇嬷嬷。”
见梨落撅起了嘴,仇嬷嬷翕张着鼻翼“哼”了一声笑道:“瞧瞧,也不知阿蛮姑娘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不懂规矩的野丫头,真该让我们这些老的好好打磨打磨才是呢!”
疏影怎么会不晓得,仇嬷嬷当年曾被外祖父和舅母差遣来谢家,当着谢家亲朋的面就向母亲伸手讨钱,甚至还找了母亲借舅母嫁妆久拖不还、挪用钱财摆席面、对唐家“忘恩负义”等的种种由头。
这不亚于直接往母亲头上泼了一大盆脏水。当初他们一家人容忍下来,也是为了照顾到外祖母的遗愿。
唐昭不知丈夫没了她的管束会顽劣到如此地步,一心只顾念丈夫在自己身后无依无靠,因此立下遗嘱,让子女二人保证往后与父亲和睦相处,尽心供养父亲。
没想到这份遗愿,最后竟然成了他名正言顺做小人的依据,也给了金陵谢家作恶的可乘之机,间接地把谢晟一家逼上了绝路。
仇嬷嬷就是为虎作伥者,当时哭着喊着说自己在唐家日子难过,让疏影对她怀有了恻隐之心、防备松懈,如今他们落魄了,却来充什么唐府的老资格老前辈,是打量着谢疏影柔弱好欺负。
疏影偏偏不会让他们如愿。
“罢了,罢了,有这吵嘴的工夫,不如去做些饭菜!”疏影对仇嬷嬷浅淡地笑了一下,“我们吃完了饭,还得把行李都归置一下。”
仇嬷嬷忽然怔在当场,半晌用手指着疏影道:“你们还没有用午饭?啊哟喂,这是怎么回事!早说了让你们几位等唐府来接,自然能接你们去用了午饭再回的,瞧瞧现在,院子里是一粒米也没有啊!”
“一粒米也没有,那嬷嬷你可是要同我们一道挨饿?”疏影一步步引仇嬷嬷上套。
“阿蛮姑娘多虑了,老奴我早就在唐府吃过了!”仇嬷嬷正挺着滚圆的肚腹立在太阳下,更加显得油光满面。
“哦?嬷嬷早就在唐府吃了,难道只是吃了一顿早膳吗?这怎么够?”疏影推测仇嬷嬷是背着主人偷了懒,吃过午饭才过来这边看院子。
果然仇嬷嬷有些理亏,但还是嘴硬:“啊……唉,那不算什么,老奴现在一点也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