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寅扭了扭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有烟吗？”
姜峰摸了摸怀里，“有，但都不成样子了。”他从已经被压瘪了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支，许寅手里，自己也叼了一支。
许寅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缓缓点燃，这瘪了的烟嘬起来很费力，好不容易嘬燃，他也咳嗽了好一阵子。
“给。”许寅从怀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姜峰。
“这是什么？”
“我的罪证，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还有我给自己录的笔录。”
接过许寅的手机，姜峰坐到了他身边，“这么说你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毒贩可不会为了个孩子拼命。”
“那你呢？”
“我？”许寅突然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你就当我是齐东升的朋友。”
“齐东升和你很熟吗？”
“他是我发小，我俩从小就是邻居，村里我们两家就隔了一道院墙。”
“为了这些孩子，你杀了你的发小，对吗？”
许寅一愣，“看来你也猜到了。”
“毒贩可不会为了个孩子拼命，不是吗？”
许寅的眼眶瞬间湿润，终于，终于可以把自己真正在做的事情说出来了。
他又嘬了一口香烟，“知道红江为什么这么多聋哑人吗？”
“知道。”
“我和齐东升的父母，都是红江第一批的哑巴，他们当初被我们村一个人给骗了，那人是从缅国回来的，说在那做玉石生意多挣钱多挣钱，就骗我们村里的很多人去了缅国，那时候我和齐东升才五六岁大，刚记事，都以为父母是去挣大钱了，可这一等就是三年，三年之后，我们村里的人被警察送了回来，但车上却没有我的父母，问了才知道，我父亲去的时候就因为体弱多病被活活打死了，母亲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重伤，在医院抢救，但我们家没钱给我娘治病，半年之后，我母亲也走了。老齐就不叫幸运了，父亲虽然也因为在那落下的病没几年走了，她母亲活到了他上大学。”
姜峰心头一紧，他没想到许寅竟有这样的身世，“你应该狠毒贩才对。”
“我是挺狠他们的，但我和老齐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他考上了警校准备当缉毒警，而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偷渡到缅国，准备上金三角和毒贩们拼命，无依无靠，无儿无女，霍出我这条命杀几个毒贩，我觉得值。”
说着，许寅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这疤，就是在金三角留下的。”
看许寅的烟抽完了，姜峰嘬燃了一支，递给了他，“那你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变成了毒贩的呢？”
许寅接过，“我在越国的寨子里躲了两天，本想找机会把阮忠仁杀了，可到头来等到的却是一群国人。在我之前，他们就是阮忠仁在国内养的毒贩。而他们的制毒手段，就是抓这些聋哑孤儿给他们当苦力。”
“然后你接替了他？”
“对，本想把阮忠仁杀了，可想想一群聋哑孩子在给毒贩当苦力，我就会想到我那被打死的父亲，和从医院拉回家等死的母亲。所以，我没杀阮忠仁，而是宰了那几个去找阮忠仁谈判的国人，拉着他们的尸体去了阮忠仁的寨子，告诉他，以后国内的生意，我来。”
说到这里，许寅脸上竟还带着些骄傲，他好像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回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孩子都救了下来。本是想给他们送到福利院，可这些来路不明的孩子谁会收留呢？除了能证明这些孩子听得懂普通话，我甚至连证明他们是华人的能力都没有。”
姜峰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些孩子的事情了，这群人专挑那些聋哑孤儿下手，没有亲人的他们，在十年前那个通讯还不发达的年代，说句不好听的，真是不小心在哪出了意外都没人知晓。
“索性我就决定自己养，建了这么一个表演团，他背后是个福利基金会，也是我洗毒资的地方。”
“当初你让齐东升帮你伪造资料，给聋哑孩子办户籍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