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一反碎嘴常态，支支吾吾地什么也不说。
尹香跟着又哼了一声。
许蜜语正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她忽然抬起头，眼睛居然有光似的，很亮，她冲着尹香笑起来，眉眼弯弯，唇角上扬，像变了个人一样，看得尹香和柯文雪都微怔了一下。
一个说字，把薛睿半条魂都快呛没了。
她再看看柯文雪旁边的尹香，尹香瞧着她时，眼底的情绪好像更复杂些，像在同情，也像在克制她自己不要太同情心泛滥。
他看到纪封听得一脸腻烦样儿：“酒店方面这么不作为吗？”他冷笑一下，“住在这里越久，越发现这里就是一个烂摊子。”
有短暂的安静。然后是柯文雪的叹气声。
许蜜语心里一暖。
拜柯文雪他们的流传力，酒店上下现在已经好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如果她不能在下班前证明自己没有偷顾客的东西，她就算离开也是背着一个偷窃的污名走的。
*
“在外面嘀咕什么呢，怎么这么久？”纪封接过茶杯时微一蹙眉，不耐烦地问了句。
他一口气说完，差点窒息过去，喘口气才又说：“我看这姐姐啊，这次凶多吉少必走无疑了。”
然后她说：“怎么证明啊？没法证明。搁你你能想到怎么证明吗？”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努力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
“……”薛睿当即被一句话死死哽住喉头。
许蜜语笑着对尹香说：“谢谢你提醒了我，我现在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我想了一下，我去啊，还真是想不到办法自证，这么看许姐这次完蛋了，她必走无疑了！”
直到他把菜都一一种下，薛睿才把下午茶端过来。
柯文雪答非所问：“哎尹香，你觉不觉得，许姐一笑像换了个人一样？我看她啊，就是太憔悴了，还太瘦，要是稍微长点肉肉，再美美容保养保养，一定很漂亮的！”
许蜜语回问她一句：“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许姐，许姐？所以现在需要我们帮忙不？”
况且她从斯威酒店被辞退后，还能去干点什么养活自己呢？在全城最好的五星酒店之一，连试用期都没过就不干了，新公司的人力只要往斯威酒店打一个电话问一下，就会知道她是顶着一个偷盗顾客财务罪名被辞退掉的，到那时谁还会用她呢？
但他还是左右为难，犹犹豫豫。
尹香瞥她一眼摇摇头：“跟你聊天我真是对驴弹琴。”
她一进屋，柯文雪就走过来有点同情也有点兴奋地跟她说：“许姐许姐，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柯文雪又追问一句：“许姐，你现在脸色特别不好，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纪封一边慢慢饮茶一边微眯眼看着薛睿，目光里的凉意化成待射的刀尖似的，上面好像还淬了毒字：你想清楚，要不要有事瞒着我。
“我说你今天得哼哼病了，一直哼？”这是柯文雪在吐槽。
想到这里，许蜜语几乎感受到一丝绝望。生活的门一下子在她面前全都关死了。想要生存下去，她就必须得想出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必须得把关死的门一脚破开才行。
说完她就走出去。柯文雪看着她的背影愤愤地说：“她什么意思啊？那她连嘴上动动同情都没有呢！”
柯文雪答道：“领班过来说的，她说你要是在下班前找不到证据就得被开除，她让我们能帮就尽量帮帮你。”
薛睿被纪封的冷刀子目光扎得坐立不安。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权衡一下，最后赶紧语速飞快地讲述道：“就是那个许……那个在你面前不能提全名的女人，她刚才被一个顾客指认说偷了钻戒，酒店领导让她在晚上下班之前要想办法证明自己没偷，如果她不能按时自证的话，就要被开掉走人！酒店其他认识这位姐姐的员工都说，感觉她是被冤枉的，但没用，因为酒店领导看起来并不想为她伸冤，只是想尽快息事宁人。”
“她的意思是，许姐如果问我们借钱买戒指，我们难道真的肯掏钱肯借吗。”
是柯文雪的声音。
顿了顿，他脸上的腻烦劲儿更盛了些：“她早该被开掉了，一滩烂泥一样。”又顿了顿，他忽然一皱眉，瞪向薛睿，没好气地质问，“我不是说了以后这个人的事不要再说给我听？”
柯文雪冲罗清萍叉腰：“哎你这人，怎么说话老这么阴阳怪气的不中听呢！”
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就算想让别人帮一下，她都不晓得告诉人家从哪里下手帮。
是纪封把茶杯用力地半甩半丢在吧台桌面上。
她听到好像有人在叫她。回回神，定睛看，是柯文雪。
她转头去看许蜜语。
罗清萍的声音也响起来：“你怎么知道领班替许姐说话了？是领班自己告诉你的吧？她这人最会这套了，但凡帮别人做了点什么，哪怕只做到了1，她都会想尽办法让人知道，并且准把1描绘成10不可。谁知道领班到底安的什么心。”
薛睿小心翼翼去看，纪封冷着脸，挑着眉，对他问：“你故意吊谁胃口呢？真当我找不到其他助理了？刚刚到底跟人嘀咕什么呢，说。”
柯文雪一翻白眼：“许姐为什么要问我们借钱买戒指？她要是真拿顾客戒指了，就把戒指还回去；要是的确没拿，那凭什么自掏腰包买戒指赔？”
一旁罗清萍嗤笑一声：“好像你真挺关心许姐似的，还不是想多打听点细节，好拿去跟你的八卦小分队说。”
耳边突然一声“嗑嚓”的脆响，薛睿眼皮都跟着心惊胆战一跳。
柯文雪的话把尹香说得明显一愣。
她在问自己：
想到这，薛睿决定还是不要说了。
接下来又是柯文雪的声音：“听说领班还在咱部门领导面前帮许姐说话来着，说没有证据证明许姐是小偷，所以开除流程是不合适的，这才给许姐争取到自证的机会。”
“不过你这个预判总的来说还是善良的，”柯文雪拍拍尹香肩膀，“起码你是预判了许姐没有拿顾客的戒指，所以需要买一个才能赔。”
——可是刚刚是你逼我说的啊！！
柯文雪的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和没好气：“是是是，反正在你眼里不管谁是领班，她都不是好东西；除你之外的领班最好都赶紧死了，你好变成领班！”
许蜜语站在门外，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上气来，两只脚也像有千斤万斤重。
罗清萍笑道：“我说错了吗？刚刚许姐没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飞快跟餐饮部李昆仑和前台陆晓妍八卦过了吗。”
他从支支吾吾到抿紧嘴巴。
许蜜语怕她们因为自己吵起来，赶紧说：“不用帮的，谢谢了。”
尹香扒拉开柯文雪的手，没好气道：“你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都让你绕晕了。”
柯文雪的声音语调里都有着实打实的同情。
“这个许姐也真够倒霉的，这才刚来多久啊，就摊上这么档子事。反正我感觉她不像小偷。”
罗清萍又在一旁出声怼柯文雪：“你那点帮忙和同情全都长嘴上了，动真格的动得起来吗？”
尹香回答了她的疑问。
她立刻起身找了张纸、拿了根笔，然后小跑出了客房部，脚步都是带着点希望和雀跃的。
她吐槽的话刚讲完，询问的话又开了腔。
“尹香，你说许姐能证明自己没偷戒指吗？”
毕竟刚刚出去接餐时，李昆仑带给他的酒店新八卦，依然是有关于那位许蜜语的，那个被纪封严令禁止在他面前再提的人。
“嗯哼。”这是尹香的声音。
尹香由微怔变成大怔，问身旁柯文雪：“她刚刚说什么？谢我？为什么谢我？这是正话反话？”
下午李昆仑到顶层套房送下午茶。薛睿在门口接餐的时候，纪封正坐在客厅一边的半开放休闲吧里用平板电脑收菜和种地。
她努力拔起自己的脚，走进屋里去。
尹香又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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