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着这些卷案,莫子言不由得咋舌:“这李老板为人倒还是真不错,经商这么多年,仇人还真没有几个。”
只不过翻了几页,就出现了问题。
一只手伸到了裴瀚的面前,指着当中的一行小字问道:“大人不觉得奇怪么?这家薛氏布行明明与李老板家是死对头,平日里进货都比量着同一种花色,怎么他们之间连个交流都没有?好像完全不在一个行业的两个商行一样。”
裴瀚合上手头的案卷,沉声道:“本官也发现了,李家布行刚一落难,薛氏布行的生意就如日中天,刚刚在街上,那些小童们念叨着李家晦气的话,想必也是薛氏教唆的,查一下薛氏,可能这就是突破口!”
商行之间的同行倾轧不难查,不到半日,薛氏的前生今世就查得明明白白,最为显眼的便是三年前李家和薛氏因为一批难得的外邦蚕丝而在街上大打出手,当时薛掌柜头都被打破了,蚕丝最终落入了李家之手,李家也因此在布行这条路上再创新高,那批蚕丝的供货商,就是现在被薛氏布行高价收货的大胡子商人胡克。
经盘问,杨氏也承认了薛掌柜与李老板交恶,两人自从蚕丝事件之后,就成了死对头,三年来从未说过一句话,就连彼此的伙计见到对方,都视作无人。
莫子言将胡克的通关文牒随意丢在桌子上,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说,李家落难,最大的获利人就是薛氏咯?大胡子他常年在外邦,一年就来兰陵这么一次,语言又不通,还有通关文牒,轻易不能与人交恶,他应该没有嫌疑。”
有走访的侍卫打听到,薛掌柜对于三年前的事情怀恨于心,时至今日说起来,还是一脸的不共戴天,那种恨不得将李老板撕碎的情绪在整个薛家蔓延,一度让裴瀚以为此人是因利益生恨意,所以才杀了李老板。
但是事情总归没有那么简单。
“等一下!”裴瀚还没说话,莫子言转念一想又阻止了他:“大人我们不可鲁莽。”
与此同时,裴瀚飞奔的思绪也忽然被勒住,他缓缓坐下来,对齐宋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莫子言看着裴瀚愁云惨淡的面容,弓着身子凑近了,轻言道:“大人不用疑虑,商人的话,听一半,信一半就好。”
裴瀚并无一丝不悦:“你有什么想法?”
莫子言舒了一口气:“大人您不觉得奇怪么,既然在生意上有所交恶,那薛掌柜仅仅就是骂两句这么简单?如果是我,我恨不得把对方的产业弄得一败涂地,这样我既能赚钱,又能泄愤。”
一句话正正好说到了裴瀚的心坎里,当机立断命令下去:“查薛家和李家的账本,看看他们之间的往来!”
账房先生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两天,寻访的官员走街串巷挨家询问,终于交上来了一份盘根错节的账务分析。
莫子言素来不喜欢财务,便推给账房先生口述。
原来这薛家和李家,表面上只是口舌之争,互相骂街而已,实际上经过账房的推演和官员的问询,两家在背地里的生意盘根错节,完全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剑拔弩张,反而相辅相成,形成唇亡齿寒之势。
“这样就可以说明,”莫子言微微低着头,咬了咬手指:“这两人应该是表面交恶,实为掩人耳目,其真实目的不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