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接手多长时间？你能不能不泼冷水？”
每次看到她的备注，许荧就感觉一天的好心情都要毁于一旦。
“就算被爸爸救的那个人没有良心，也不影响爸爸是个英雄。”许荧想起爸爸，喉头哽咽，越说越急：“当年别人赔的钱，还有爸爸账面上留的钱很少吗？是谁把钱都败光了？”
心脏突然加速，咚咚咚好像要跳出胸腔。
许荧咳咳两声：“下次，下次。”
许荧眼眶红彤彤的，还在努力睁大，见杜霄来了，赶紧吸了吸鼻子。
许荧摆摆手，笃定说道：“我只是隐形眼镜有点干。”
她必须承认，杜霄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扑进他的怀抱，但是她还是没有。
许荧走累了，找了个台阶坐着休息。
杜霄开着车从小区里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灌木丛角落里的许荧。
她真的太讨厌自己这种嘴硬又爱逞强的个性了。
安静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许荧的爸爸，是许荧的死穴，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说到许荧的爸爸，许荧绝对会炸毛。
“败光了？你说的什么话？李叔帮咱家还帮错了？你以为做生意这么容易？”许荧妈妈语气逐渐尖酸：“你们姓许的都能，你这么久了，找到人支持你的新产品计划了吗？”
“杜霄？”
“……我早就说了，你那个方案就不能行，玩具就是玩具，什么潮玩，一听就没有市场。”
“喂。”
许荧笑笑：“当然。”
被戳脊梁，许荧还是不卑不亢：“我还在努力。”
“是。”
刚一坐下，电话就响了，妈妈的电话又来了。
保安笑笑：“那您慢走。”
杜霄想了许久，还是下了车。
妈妈一听许荧没耐心了，马上就爆炸了：“你们姓许的就是自私！大话一堆，弄得别人都是坏人！你爸当年非要见义勇为，下水救人，最后命都搭上了！他救的那个孩子，除了家里给了一笔钱，这么多年都没去他坟头看过一次，值得吗？”
绑好的马尾松散了，如瀑布的黑亮长发半倾泻，遮住了许荧的脸。
许荧觉得好累，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许久都没有动。
“你在哭吗？”
他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了许荧眼前的烈日，他微微蹙眉，似乎带着一些情绪，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许荧，别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哭。”
夏天温热的风穿过葳蕤茂密的树叶罅隙，掠过杜霄不长不短的头发，轻轻动了动，发丝透着光，看上去那样柔软。
杜霄皱眉，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许荧，好像一只领头雄狮，看到一只迷路脱队的小鹿。
许荧听到这里，彻底接不下去。她举着电话，许久才说：“在你眼里，我自己的喜欢就一点都不重要吗？哪怕我不喜欢张术，家里缺钱，我就应该嫁给张术吗？”
他没有走，他又回来了。
轻轻地擦着眼泪，也顾不得自己的妆是不是花了。许荧一边走一边哭，发泄着近来所有的压力不甘和遗憾。
许荧不想再说下去了，“我知道我眼下要做什么，就这样吧，挂了。”
许荧抬起头，看见杜霄。
许荧妈妈近来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隔三差五就要找许荧的麻烦。
杜霄停了车，就这么看许荧看了近五分钟，她仍然没有动。
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水汽朦胧的眼前。
许荧刚挂断电话，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香樟树，刺目的阳光从树叶罅隙落下，晒的许荧眼睛有种灼热的感觉。
许荧心想，还吃饭，门都没进。
许荧呼吸好像在那一刻停住了。
小区里出来的车辆零星路过，谁也没有发现角落里这个有些落寞的身影。
她本能地抬起头，杜霄皱着眉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许荧妈妈冷嘲一笑：“既然找不到人帮，那就老实点听我的，我们家那点债，对张术家就是小菜一碟。”
杜霄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项目合作，都要走正规的流程。”
他居高临下，看着许荧，瞳孔如墨，黑得浓稠，好似无人的深海，就要将人吞噬，让人又害怕又想一探究竟。
突然觉得自己做人好失败，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失去了，人生好像没有任何美好的东西还属于她。
电话那端传来许荧妈妈坚定的回答。
杜霄家的小区，从小区走到大马路真的挺远，豪宅的业主肯定是完全不走路的，要是每天这样走出去坐地铁，不得累死。
许荧楞了一下，立刻按了按眼角说：“我真不是，我今天的妆化得有点好看，还没自拍，可不能花了。”
不轻不重地脚步声由远及近，许荧终于有了点反应。
杜霄定定看向许荧：“是吗？”
***
确定杜霄的车开走以后，许荧才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疲惫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英俊的脸上，一贯冷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
他用低低的声音说：
“我泼冷水？我不是担心你吗？抓住张术，这才是你眼下要做的。”
一开口就是指责，许荧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许荧的额头搁在手臂上，安静地休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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