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镇东头,米大富在郑家的杂货铺外探头探脑。
米玉书早就看到他爹在那鬼鬼祟祟的了,但他岳父一直在铺子里整理货架,他也不敢出去。
他爹找过来肯定不是啥正经事,不然他早就光明正大到铺子里来叫他了。
米玉书只能耐心等着,等他岳父终于忙完到后面院子里去了,他才从铺子里出来。
“爹,你咋来了?”米玉书脸色不是很好。
“玉书,爹找你有正事。”米大财将儿子拉到一旁角落,“服徭役的事你知道了吧?家里现在没钱了,你拿一贯钱出来吧!”
米玉书一脸震惊:“爹,你在开玩笑吧?我哪来的钱?我一个月就两百文的工钱,为了给岳父岳母留个好印象,这钱我都交给秀芬了。”
这是米玉书一早给家里的说法,米大财其实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米玉书并没有把这钱交给郑秀芬,相反他还对郑秀芬说把工钱都交给家里孝敬长辈了。
这两百文的工钱米玉书留下自己花了,这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他总是用各种借口从妻子那里骗钱,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开销。
“那你能不能找你媳妇先借用一点?”米大财道。
对米玉书来说,从小到大只有他问家里要钱的份,怎么可能让他给家里拿钱?
这些年,米老太把他惯坏了,哪怕是成亲了,他也从没有养家的意识。他还是个孩子呢,家里的事不是他该操心的。
而且,米玉书总认为奶那里还是有钱的,因为每次家里要用钱的时候,奶总能拿出钱来。
他成亲那么多银两都拿出来了,家里不至于连这一贯钱都没有。
米玉书哪里知道,就是因为他成亲把家底都耗光了,米老太连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郑家生活。虽然嫁妆在我媳妇手里,但在我岳母眼皮子底下,少了一毫一厘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米玉书一脸为难,“为了我能进铺子家里做了这么多,总不能为了一贯钱把郑家惹恼了,到时候他们说我们贪图嫁妆不安好心,把我赶出铺子怎么办?前面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米大财叹了一口气,是啊,不能毁了儿子的前途。
他只能愁眉苦脸地离开了。
因着米老太在村里也没啥名声,出去借了一圈都没借到钱。
最后,米大财只能背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去修河堤了。
然而,只过了几天,米大财又回来了,还是被官差送回来的。
米大财的胳膊上缠着绷带,米老太看着吓了一跳:“大财,你这是咋了?”
等到官差走了,米大财才对米老太说,修河堤时他胳膊受伤了,不能再干活了。
“这伤的重不重啊?”米老太看着儿子痛苦的神色,心疼得不行。
米大财朝门外看,发现送他回来的人都不见身影了,才小声道:“娘,我跟你说,这是我故意弄伤的。修河堤太累了,那是没日没夜地把我们当牲口使啊,我觉得再干两天,我得累死在那里!”
“大财,你可真聪明,能想到这法子!”米老太听儿子这么一说,马上不哭了。
“我这不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吗?我这伤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那官差可不傻,不是伤到不能干活,他们不可能放我走。”米大财咬牙道,“为了能回来,我可是对自己下狠心了。那么尖的一块石头,我硬是闭着眼睛将胳膊朝上怼。”
“我可怜的儿子啊!”米老太听了更加心疼了,她小心地查看伤口,“上药了吗?伤这么狠,官府都不赔钱的吗?”
“赔了一点药钱,人家是官府,我们小老百姓能怎么办?”米大财道,“刚才回来经过医馆,我已经买了药涂在上面了。”
其实,米大财没说实话。他胳膊的伤口是官府派人涂好药并包扎的,他自己没花钱。
官府确实赔了一点钱,都进他的腰包了,他准备明天去镇上买些肉包子吃。
这几天在河堤上天天干活又吃不饱,可把他熬坏了,他得吃点好的补偿自己。
米大财的胳膊确实伤得不轻,过两天该换药了,他却没钱去医馆。
每天他的胳膊都挠心挠肺地疼,他躺在床上疼得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