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绸缎做的袍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戴灰青色绢布帽,乌黑的发髻油光水滑,富贵逼人。
男人脸颊红润透光,眉梢微微吊起,喜气几乎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一看就是家中有喜事。
顾月清站在门口,点头应答:“我就是。”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惊诧,语气还是温和有礼:“先生好,我是简益田简掌柜的朋友,有一事想求先生帮忙。”
顾月清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屋檐上的旗子。
男人立刻会意,毫不迟疑地从怀里掏出五两纹银:“应该的应该的,先生请收下。”
顾月清凝眸看着他,心中疑惑不解。
他不是个缺钱的主,出手也大方,应该少有仇家。
邪气怕喜气,民间有一喜压百邪的说法。
他面露红光满脸喜气,更不该遇见邪气事才对。
有意思。
顾月清收下银子,点头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番了解,才知道男人叫郭苏泰,出身累世清流书香门第。
他只有一个女儿郭芙蓉,年方十六,出落的楚楚动人,即将与王家大公子成亲。
可近几个月郭家不太平,总有些邪气事儿,用郭苏泰的话来说就是——闹鬼。
郭苏泰熟读圣贤书,一开始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
“芙蓉一个多月前总觉得夜半有人站在床边,晚上有敲门声传来,可明明一个人也没有,眼看婚期就要到了,芙蓉现在吃不下睡不着,还怎么嫁人,先生,郭某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郭苏泰说的声情并茂,激动的上前要握顾月清的手。
莫奂生从屋里走来,不动神色挡开了他的手,冷峻的眉眼凝视着顾月清:“我跟你一起去。”
镇子上因为乱党的抓壮丁闹得人心惶惶,顾月清也暗暗担忧。
“你可以去吗?”先前被抓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楚。
莫奂生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碍事。”
正说着,顾明文背着破布包到了门口,疑惑看了看几人,小声道:“三姐,我来接祁山、月儿去书塾。”
屋里的莫祁山和莫祁月听见动静也飞似的跑来,一左一右牵着顾明文的手,饭也顾不得吃就朝山下走去:“娘亲,爹爹,我们去书塾了。”
莫祁月银铃似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
三个身影虽然瘦小,却紧紧依偎着,越走越远。
“走吧。”顾月清再回眸时,眼神已经没有慈母的柔和,满眼坚定。
——
镇上的路被马蹄踏的七零八落,晒干的淤泥扭曲变形,使得马车分外颠簸。
断断续续的晃荡让顾月清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古代的车也晕车,晕的更厉害!
早知道还不如坐牛车。
顾月清腹诽。
莫奂生察觉到她的不适,伸出手指搭在顾月清细腻雪白的手腕上,清清凉凉的气息顺着手腕蔓延到头顶,胃里的不适也被压了下去。
郭家宅子在城东独树一帜,三进三出黑瓦白墙的院子二里地外都能一眼看见。
马车徐徐停在郭宅门口,顾月清看了看朱红的大门,眼前一亮。
九齿门钉排列齐整,推开门是苍翠的石屏风和一方三尺见方的金鱼池,池壁是天青色的瓷砖,明亮又聚光,大红的鲤鱼畅游水中,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