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厘猛地抬头，朝容祈看了一眼。
程厘如实回道：“我也不懂。”
“您别这么说，您把容祈抚养长大，而且还培养的这么优秀，您已经做的够好了，”凌霜华之前已经了解过容祈家里的情况，原本心底的那点不满，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程厘的话，瞬间提醒了凌女士，她立马伸手从程厘接了过去，不失含蓄的笑道：“那还是算了。这个包不适合你们年轻人。”
凌霜华微抬下巴：“不管买什么，都是心意，我还会挑理不成。”
程厘慢悠悠说：“拿回去？那岂不是就便宜我了。”
凌霜华愣住。
向奶奶也迅速收敛了有些悲伤的神色，赶紧说道：“就是，就是，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我们都说点开心的事情。”
毕竟他也是想要对她父母好。
路上，她爸妈都挺安静，估计该说的都在餐桌上说完了。
“这包本来买了，退估计是退不了的。您要是不要，他能送的人，就只有我了。”
“他们把一个叫程厘的女孩，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三人一起到了楼下。
向奶奶突然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容祈这孩子，虽说现在工作顺利，但是他打小就命苦，他妈妈早早就没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按理说早就该有人帮他操持起来的，结果我们两个老人家也不中用。”
“程厘呢？”
考虑到双方父母还有爷爷奶奶的口味，这次容祈直接订的是一家中餐厅，就在外滩边上，到了地方，就看见餐厅虽处于闹市，却透着一份宁静雅致。
程厘头一次，眼角有了泪意。
也就是容祈后来事业有了起色，才有能力将他们重新接了回来。
还奖励上瘾了？
在父母的催促下，她只得进房间给容祈打电话。
“还让司机过来接干嘛，你爸开车带我们过去就好了，”凌霜华一边笑着一边嗔怪道。
“容总，真会说话，”程厘轻笑地说道。容祈轻笑看向她：“不奖励一下？”
回去的时候，容祈让司机将爷爷奶奶送回家，他则是亲自送程厘一家三口。
许久，她低声说：“容祈，你完蛋了。”
向奶奶他们是很早就来了上海，就留了下来。
“好了，够好看了，”平时都是出门最慢的程定波，这会儿忍不住催促起来。
容祈：“……”
“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到门口接一下，”容祈低声对程厘说道。
程厘一出来，就看见他靠在墙边，专门等她呢。
“可不就是，”凌霜华轻笑着。
程厘让父母坐在后排，自己也没跟他们一起挤，直接坐在了副驾驶。
容祈忽地笑了下：“那行，我明天再买个保险柜送过来。”
“哎哟，向奶奶你可别这么说，您是长辈，”凌霜华说着，就是上前想要将向奶奶重新扶回座位里：“您赶紧坐。”
“那就赶紧看看，你的好女婿，都给你孝敬什么东西了吧。”
从大堂一路走到包厢，安静而温雅。
向奶奶一向是家里当家作主的那个，看着凌女士说道：“之前他们两个说结婚了的时候，你恐怕也跟我一样，吓了一跳吧。”
但老家也还有亲戚，之前容祈去北京读大学时，他们就因为上海房租贵，回了无锡老家住了几年。
也是因为这句话，程厘胸口突然有一腔酸意涌起。
“奶奶，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我们不聊这些，”容祈伸手拍了拍向奶奶的手背，温柔靠近她耳畔，低声说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于是程厘帮忙往楼上搬，大大小小的盒子。
他安慰老人家的温柔模样，又让凌女士满意不已。
这时，程厘也从自己房间走出来，说道：“我好了，司机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车子就在下面等着呢。
这下，当真是老乡见老乡。
哪知容祈压根不上当，语速很慢，似笑非笑盯着她：“当然不是。”
到了他们家单元门口，车子停好之后。
“嗯，”程厘坐在床边，想了下，说道：“你给我爸妈买的东西，应该都挺贵重的吧。特别是那个翡翠手镯，弄得我妈现在都诚惶诚恐了。”
所以在得知，凌霜华老家是无锡的时，向奶奶突然惊讶道：“我老家也是的。”
程厘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这边凌女士刚夸完容祈，那边向奶奶就把程厘夸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哪怕不认识这个盒子，但是盒子上的字母，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这男人，”程厘凑过去，垫着脚尖在容祈嘴上迅速亲了下：“还真小气。”
这话一说，双方家长纷纷点头，没人不觉得对。
于是大家开始聊天。
程厘笑了下，还玩双标呢。
“你现在就把这句话说了，我看你婚礼上说什么。”
好在等程定波回来，神色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你今晚就在家里住一晚上，陪陪叔叔阿姨，我正好去奶奶那边住，”容祈轻声叮嘱。
“因为我很感谢他们。”
凌女士他们下车，容祈走到后备箱，一打开，里面全是各种盒子。
之前向奶奶之所以跟凌女士熟悉，也就是因为程厘经常在她那边买油墩儿吃，要真说熟悉，那还真不至于。
程厘简直就是误入了一个夸夸群。
容祈话虽然不算多，但是他很有眼色，桌上谁的茶水没了，他立即起身倒茶，堂堂容总，今天也化身服务小弟。
高明！
当她刚亲完，就见容祈突然站直，极为恭敬喊道：“伯父。”
“早知道，刚才就该说，春天正适合的，”容祈双手抱胸，有些不满。
因为边吃边聊，这顿饭一直到九点多才结束。
“这个恐怕也不便宜吧？”凌霜华看着满绿的翡翠手镯。
“奶奶说头一次见面，这些东西都是礼数，”容祈毫不客气地将向奶奶搬了出来，凌霜华都不好说什么。
容祈轻笑：“还好，你让凌老师安心戴着。”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个包很贵吧，”凌霜华是一中英语老师，不是没见过世面。
刚才好像、又是她主动的吧。
本以为这包已经是贵重，等程厘看到一个盒子里装着的翡翠手镯时，赶紧牢牢抓住盒子，生怕从自己手里摔出去。
却是凌女士回答道：“用不着这样。”
进入十二月，整个上海都缀上了一层慵懒的步调。
程厘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木然道：“爸爸，你也来上厕所。”
“嗯。”程定波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们两人，进了男厕所。
“别闹，”程厘以为他故意吓唬自己。
程厘微微沉默，许久，才低声说：“我的意思是，你其实不用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爸妈都是普通工薪族，你送这些，他们反而会有心理负担。”
“要是太贵，就让容祈拿回去，这可不能乱要，”凌霜华赶紧说道，虽然知道容祈有钱，但凌女士也是有自己为人处世准则，不会轻易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等等。
容祈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出面顶了这个雷，他低声说道：“春天恐怕太急了，婚纱现在预约设计师，手工订制的话，最起码也要半年以上。”
他们年轻人又不懂这些，弄得双方家长到现在才见面，也属正常。
过了许久，对面才接通了，容祈立即说道：“刚才在洗澡。”
原来甜言蜜语，可以这么好听。
“好，怪我，”容祈伸手想要抱她。
容祈随后找了借口，也跟了出来。
“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
凌霜华拎着包，从洗手间里出来。
说着，他看着程厘，眼底一片赤诚：“我们领证本就仓促，所以婚礼，我不想再仓促，委屈了程厘。”
但程厘刚被他手指碰到，就跟触电般往后弹了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保持距离吧。”
等人一走，凌霜华就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这满满当当的东西，突然感慨道：“建设银行突然开张，当丈母娘也不赖。”
这话，就像在程厘心脏上装了一根弹簧，那种一跃而起的感觉，让她瞬间飘在了云端。
结果，不等她说话，程厘已经替她拆盒子了。
他想的挺周到，程厘也没拒绝，低声说：“那你到那边，给我发个信息。”
程厘瞥了她一眼，戳穿说：“得了吧，您也不看看您现在这嘴巴咧到哪儿了。”
这一顿饭，双方吃的都很满意。
两位老人家把外孙抚养成人，本就不易。
足足吃了快三个小时。
程厘憋着笑意，在心底疯狂给他点赞。
到了楼上，容祈坐了会儿，就起身准备离开。
谁知她一扭头，就看见程定波站在她身后，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程厘。
街边的梧桐早没了盛夏的枝繁叶茂，光秃的枝桠带着秋冬的萧瑟，一过了五点，天际就开始昏黑下来，最后一丝余光，街边早就华灯初上。
司机一看他们下楼，赶紧下车，打开后门。
突然，手机那端，响起了他沉沉的声音。
“我也是这个想法呢，”凌霜华赞同道。
期间，长辈们也聊到婚礼的事情，向奶奶乐呵呵地说：“我觉得明年春天举办最好，天气暖和，穿婚纱也漂亮。”
程厘顺势躺倒，“估计凌老师是安心不了了，她藏都不知道要藏在什么地方。估计现在都准备去租个保险柜了。”
等客气了一番，总算是落座。
服务员带着他们一家三口，直接到了容祈订的包厢，推门进去时，容祈就已经起身了。
他往下拿，凌霜华一瞧，赶紧说道：“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他刚进去，程厘就伸手捶容祈的胸口，压低声音；“你看，都怪你。”
那边沉默了很久，程厘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说重了。
程厘忍着笑意，淡淡道：“奖励这种东西，宜少不宜多。要不然就失去了鼓励的性质。”
此时原本已经落座的爷爷奶奶，也纷纷站了起来，向奶奶一脸笑着看向凌女士：“凌老师，是我们礼数不周到，应该早点儿去拜访你们的。”
之前搬东西时，程厘就看见那个特别显眼的橙色盒子，等一打开，看见里面的鳄鱼皮包，程厘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凌女士，诚恳说道：“凌老师，你这回真发财了。”
容总，他是懂说话的艺术的。
程厘这次没忍住，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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