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七十五岁大寿比往常隆重, 来的人不少。
戚老客套地说了几句后，场下权贵、名媛、贵公子又围在一起聊天；而父辈母辈则要围在一起应酬，阮柳毓跟戚芷砚的母亲站在一块，肩并肩挨着不知道说着什么,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阮呦跟着顾傅琛去礼品登记那儿送礼。
想起刚才名媛们的询问, 又见大家送的都是古董字画、名贵茶叶、茶壶之类的玩意, 多得能办古董展览, 本来对自己礼物信心满满的阮呦也有了一丝慌乱。
有种“除了她，全班同学都在认真交作业”的感觉。
“哥哥。”她拽了拽顾傅琛的衣角。
顾傅琛嘴角微扬，微微低头：“怎么了。”
“我送的东西很便宜, 戚老会不会生气。”
“礼物贵在心意。”
顾傅琛现在心里想的确是：
——我妹妹愿意送他们东西就不错了，只要是我妹妹送的, 那必定是好的，还挑？挑什么挑！
有顾傅琛这句话在，阮呦心里的那点担忧一股脑散去, 大大方方地将礼物送给戚家的人。
刚送完礼, 想跟陆萱谈谈投资项目的快乐时, 戚家的管家走了过来，侧身让出一条路，恭敬道：“顾小先生, 顾小姐, 戚老想见顾小姐一面，阮太太也在。”
客厅正前方左侧, 六大顶豪家族的人到了一半，江淮及老江总、陆萱、傅嘉湛的母亲、闻桔熹及闻父都在。
阮呦到场的时候, 正听到陆萱跟戚老卖惨。
“爸爸最近腰痛, 跟妈妈去了南边暖和的地方, 我哥哥又忙，家里只有我一个，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做主，可痛苦了。”陆萱鼓着脸，煞有介事地抱怨，“待会看到送给您的礼物，就算不喜欢也不能给他们打小报告哦戚爷爷。”
“小公主就算空手来也没人敢打小报告。”傅母打趣她。
戚老赞许点头，“听说最近跟着你哥哥打理起公司的事情？是件好事，女孩子，不能整天想着情情爱爱，谈恋爱就不行，女孩子谈什么恋爱...”
陆萱眼见着又要被批评了，忙转移话题：“呦呦来了，就是她，她带我一起投资，赚了好多好多钱。”
众人的目光刹那间落到刚站定的阮呦身上。
阮呦朝陆萱投去凉凉一眼。
陆萱脸上天生有肉，笑的时候微微带着肉感，有点甜，偷偷在背后摇了摇她的手，小声嘟囔：“这次你帮我，下次你晚宴的时候我帮你挡刀。”
阮呦没说话，默许同意。
顾傅琛带头喊了声“戚老”，她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喊了声。
阮柳毓顺势站到她的右手边，左手边是顾傅琛，一左一右两大护法，阮呦安全感满满。
傅母忍俊不禁。
戚老哪能看不出阮柳毓护崽的心情，尽说些夸赞阮呦的话。
“叫阮呦是吧？不错，名字好听，长得好看，笑起来喜庆又真诚，非常实在。”
戚老越夸，阮柳毓和顾傅琛越骄傲，频频给戚老发出喜悦的暗号。
——继续继续，再来点。
他们俩脸上没有露出半分喜悦，在旁人面前一如既往的“稳重”。
戚老：...
戚老说得没词了，想了半天，补充了一句，“听说...还挺会花钱？”
阮呦挑眉。
这也是优点？
戚老看向阮呦，白发苍苍的老人精神很好，手搭在红木扶椅上，“听说网上很多你的粉丝？”
陆萱小鸡啄米地点头，她怕阮呦第一次见长辈不好意思，主动帮阮呦说了过去的事情。“是的是的，呦呦之前当过明星，可厉害了，现
在网上很多粉丝都在等她回去。”
“明星...”戚老沉思着，提到明星，他忽然想到了件事，“隔壁市喻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当过明星？”
陆萱知道这说的是喻池，呦呦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没搭话。
顾傅琛和阮柳毓表情瞬间冷了两分。
阮呦倒面色如常。
刚才主角光环都降临下来了，剧情大神自然要为主角铺路，就算陆萱不提明星、戚老不提，还有百八十种方式让人提到他。
戚老说完脸色倒复杂了些许，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喻家。
戚家跟喻家关系一直淡淡，不冷不热，到不了让他主动关心喻家小孩的地步。但话已说出口，自然有人接话。
老江总：“喻池？今天来了，还给您带了份厚礼。”
都这么说了，戚家管家自然要把人请过来。
跟喻池一同过来的还有喻池的父亲。
大概是料定今晚送了礼待会就能敲定合同，连特助都来了，不过暂时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
喻池乖巧地手捧红木盒子，“戚爷爷，听闻您特别喜欢姜云先生的墨宝，便拍下了这幅江山图，希望您会喜欢。”
戚老确实深爱姜云的作品，如今流传的不多。他没精力寻觅，如今寿辰得到，心中自然欢喜，收下江山图的时候，目光连连打量喻池，眼中赞赏不止。
阮柳毓和顾傅琛自然知道这女明星跟妹妹的一段渊源。
特别是顾傅琛，曾经还用无人机嘲讽过她跟程故远的直播火不起来。顾傅琛自认为没说假话，有妹妹投资的综艺在，珠玉在前，谁还会看喻池和程故远还有那位碰瓷妹妹替身的综艺。
事实是，确实没火起来。
顾傅琛不太喜欢这个人，听到戚老的夸奖，脸色更加不好看。
当着妹妹的面，夸奖欺负过妹妹的人？
这谁能忍。
阮柳毓在家在外都很强势，在家时顾佑迁回回听她的，哪曾受过这种气，更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等喻池压抑着激动站到一旁，喻父满意地点头称赞，阮柳毓冷不丁地开口：“戚老，您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
戚老正欣赏着喻池送他的墨宝，喜不自胜之际听到阮柳毓说话，微微顿了顿，“哪句？”
“女孩子不能想着情情爱爱。”
说到这，戚老有一肚子话要说，下意识看了眼孙女戚芷砚，也没心情品图了，赶忙让管家收好江山图，押了口茶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也这么认为？”
“当然。”阮柳毓轻笑，“前些日子，我们呦呦刚回家那天，八卦记者乱传，造谣我们家呦呦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怎么可能嘛。那人长得一般，背景很差，还跟其他人在什么恋爱综艺里假装谈恋爱，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我们呦呦怎么会喜欢。”
阮呦讶异扬眉看向妈妈。
这是当面能说的吗？
戚老显然不知道阮柳毓说的男人就是程故远，单单非常认同阮柳毓的话，“是，人品一般，不守男德，不行。”
喻池脸色瞬间黑了三分。
江淮、陆萱、戚芷砚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件事，朝阮柳毓投去了阮呦同等诧异又敬佩的目光。
阮柳毓转头问顾傅琛：“那对明星叫什么，听说他们还找了个替身一起发展事业，企图代替呦呦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呦呦回家这么久，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顾傅琛一脸难色，沉默不语。
傅母哪能不知道好友阮柳毓和顾傅琛闹得哪出，无奈给他们台阶：“叫什么？你是哥哥，在外要护着妹妹，倘若让别人知道谁都可以欺负呦呦，她还怎么在豪门立足？”
江淮、陆萱两人对
视一眼，努力憋笑。
绝，她们好绝！
顾傅琛不得已道：“那位明星恰好也在这里，另外一位叫程故远，是隔壁市的程家小儿子。”
此言一出，懂得都懂。
阮柳毓恍然大悟，小小斥责了一番：“那还是不说的好。”
顾傅琛连连点头。
两人的这一出戏演出来，大家心里门清。
喻池和喻父脸上毫无喜色，悄无声息地被老管家请了出去，戚老画也不品了，顺便让人把画给他们送回去。
喻池离开时，阮柳喻还在说：“发展事业要选对的路走，欺负我们呦呦可不行。”
傅母接话：“那是。”
喻池和喻父离开时，她的主角光环似乎破碎了一下，倏忽间消失。
阮呦回头，看向意气风发的哥哥与面上温柔说话却不让分毫的妈妈，心里暖暖的。
她偷偷牵起妈妈的手，从未想过会当众被妈妈这么保护。
他们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一点点都不可以。
阮柳喻笑着握紧了阮呦的手。
“戚老，顾家送的礼物不比那幅画差，您会喜欢的。”阮柳喻补充。
戚老无奈看了她一眼，重重比出一个二的手势：
“你说的啊，没有的话赔我两幅画。”
“赔几幅都行。”
重要的不是画，是戚老的态度。
喻池和喻父被请出正厅后，一直在跟好友打电话，帮忙搭上戚老这条线。
喻父在休息室里焦虑得走来走去，时不时责骂两句：“要你当初别进娱乐圈，不进就闹不出这事了！”
喻池表面乖顺地道歉，眼眸中的阴郁见涨。
她的爸爸，是个废物。
喻家有今时今日，全靠爷爷辈的努力。凭什么家族企业都在哥哥和不中用的爸爸手上。
如果给她，她能有大用处。
**
正厅里，戚老没聊多久，上楼休息。
孙女一如既往的冷漠，戚老叹气，他早已习惯，要怪就怪儿子媳妇当初非要把她往这方面发展，一直丢在国外，哪会有什么亲情。
回到主卧，管家问要不要拆今晚的寿礼。
戚老困了欲睡，本想拒绝，想到了件事，“把阮呦的拿来。”
都说她会花钱，戚老倒挺好奇他生辰她会花多少。
至于其他人的要么就是古董字画要么是其他古董，戚老每年寿辰年年如此，已经看腻了。
五分钟后，管家将一个小礼盒送了上来。
可爱的粉色包装纸，上面还扎了个蝴蝶结，管家解释：“外面生日，常用的都是这种包装。”
不是现在他们用的什么礼盒红木之类的。
戚老点头，招手让管家把礼物送过来。
拆了包装纸，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纸盒。
打开纸盒，巴掌大的雕塑戚芷砚映入眼帘，不同于孙女戚芷砚以往的冷漠，小雕塑的戚芷砚笑着，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至于这手上的动作，是笑着给他比了个....叉？
戚老模仿孙女的手势，一张老脸犯了难。
“这是什么意思？”
阮呦内涵他这位当爷爷的没做好？
老管家哪懂这些，连连摇头。
“要不把顾小姐喊上来问问？”
“嗯。”
五分钟后，阮呦出现。
听到戚老的疑问，重重叹了口气。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阮呦大拇指食指交叉，语重心长地说：“这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用的手势，加做比心。”
她想了想，用双手比了个爱心出来，“跟这个意思很像。”
但戚芷砚显然不会做这种手势，阮呦退一步妥协，让小助理上门拍照时叫戚芷砚比了个心。
阮呦将白色礼盒的小泡沫球球拿走，拿出最底下的一张照片，“喏，这里还有照片。”
戚老从未想过还能得到一份附加礼物，满意得不行。
“这个叉，深得我意。”
阮呦纠正：“是心。”
“哦哦哦对，是心，比心。”戚老满意地拿着小雕塑来回看，老脸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你怎么让七七做这个手势的？”
阮呦：“她上次说要跟我出去玩，后来放了我鸽子，欠我人情，我让她帮忙。”
戚老看阮呦时多了两分兴趣：“她愿意跟你出去玩？你们关系很好？”
“一般啦。”阮呦解释，“总而言之是帮了她一个小忙，她不得已答应了我的请求。”
戚老笑容淡了些，“七七是这样，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如果你有空，多去打扰她，继承人的位置坐久了，没其他人想象得好。”
孤独，会冷。
阮呦顿了会，“我尽量。”
如果她需要的话。
戚老从抽屉里拿出一套白玉棋盘，“送你，当作谢礼。”
阮呦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这个，但我有别的请求。”
戚老微愣，从未见过如此直白的人，一笑，“你要什么？”
“我有家养老社区需要一位专业人才管理，我看中了杨耳，但他说您帮过他，不能来。”
后面的话阮呦没说了，戚老瞬间明白。
阮呦补充：“我跟戚芷砚提过，她说只要您同意，我就可以聘请杨耳啦。”
戚老倒没想到阮哟的要求如此简单，笑着点头，“七七都这么说了，按你们年轻人的意思办吧。”
“这棋盘你拿去。”戚老将棋盘往前推了推，“见面礼，拿着吧，你上来一趟，阮柳毓要是看到你两手空空下楼，只怕要我亏待你了。”
戚老一再坚持，阮呦没再拒绝。
他老人家每年都能收到这么多古董，这副棋盘应该只是他古董生日礼物里的小小一件吧？
老管家送阮呦下楼时，阮柳毓看到了管家手上捧的木盒。顾傅琛、江淮、陆萱都在一旁等阮呦下来。
看到她的身影，纷纷围了上来。
管家一笑：“这是戚老给顾小姐的回礼。”
阮呦点头，挠挠头有些惆怅：“棋盘，可是我只会一点点围棋。”
江淮打开木盒看了两眼，凑到阮呦身边道：“这波又赚了，这棋盘拍卖价一个亿。”
阮呦：！！！
一千块回馈一个亿，戚老，太大方了叭！
戚芷砚的母亲惊叹不已，来回打量着阮呦，“这是父亲最宝贝的棋盘，看来是非常喜欢你的礼物了。”
阮呦不由得看向人群外围的戚芷砚，眼神仍淡淡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红酒杯，顿了两秒才往阮呦的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对。
戚芷砚皱眉，放下酒杯去了别处。
阮呦收回视线。
戚老不是喜欢礼物，是喜欢他孙女。
阮呦的礼物受到戚老赞赏，获得了一副白玉棋盘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正厅。
喻池和喻父久久没有找到攀谈的机会，正欲走时，从出来的人那儿听到了这个消息，喻父连连摇头。
起初以为是地位遏制了他们，事实上没有这份地位，连选的礼物也不如她。
戚老的回礼让参加寿宴的所有人对阮呦的礼物好奇不已。
究竟送了什么，让戚老这么高兴，不惜送出自己
最宝贝的棋盘？
外面的人不知道答案，戚家内部的人能知道。
一直听从姐姐吩咐在正厅吃点心的戚诺，肚子快炸了，宴会一结束冲到楼上，可戚老已经休息，他叫来老管家仔细询问。
“一个小雕塑？”
“是的，戚小姐比了个心的小雕塑，笑得可甜了。”
戚诺呆呆望着书房的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
阮呦回家后没着急睡觉，确定哥哥还没睡，跑到六楼书房跟他说事情。
她现在可以确定女主的剧情影响力减弱，主角光环越来越少，剧情大神的力量显然不足，按照现在一步步限制她就行啦。
哥哥完全能做到，只不过哥哥不知道小说剧情，万一主角又做了什么抢占原本属于博湛产业的事，他也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