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于婉清也掩唇轻咳一声。嘤嘤自小守礼，几乎未有越格之举，哪怕到现在母女俩说悄悄话，她也极少提及这些。
季樱一愣，迷糊的大脑极速转动半晌，又“轰”得一声炸开。她张了张唇，心脏快得要跳出来。
“月亮。”
傅景深：“敷衍什么？”
傅老爷子捧着茶杯，笑着道：“哪里。”
季樱坐在傅景深旁边，知道他不喜甜，只掰了一小瓣给他：“咬一口，月儿圆。”
透过后视镜，季樱都看见傅景深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燥意，但很快消失。他拗不过老爷子，伸手接通电话。
男人面不改色地揽住她肩膀，在一众人的眼光中，像是护住自己的所有物，两人之间浑然天成的亲昵缠绕。
季樱则自在地望着天边的圆月，耳上的珍珠耳坠随着秋千晃动，身上的月白旗袍在夜色下闪着流动的光华。女孩肌肤莹白，美眸亮晶晶地望向天边的圆月。
“听说今年您要去季家过？”
傅景深语气平静：“这件事我听樱花的意愿，她不愿意就不要；就算愿意，也得等身子养好再考虑。”
季天泽轻咳一声，又不好驳了二老的意，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季樱扭头看他，在这种事上竟还是清醒的：“你都没看，就敷衍我。”
可看着这醉酒后这憨态可掬的模样，得是被娇惯成什么样了。
傅老爷子看到这个逆子就生气，没好气地说：“喂。”
季老听出傅老口中的失落之意，安抚道：“咱俩还分什么你我？”
被她提起，才蓦然发觉。或许，他是不高兴的。
她瓮声道：“没说什么。”
眼看着长辈还没离席，傅景深朝二老看去一眼，温声道：“等散席。”
傅景深：“不喜欢？”他抬手拨弄她耳坠，盯着那一抹玉质染上绯红：“耳朵红了。”
但这种情绪经年累月地积累，早已成了微不足道的一角。
二老看着女孩眼巴巴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季樱稍稍侧开脸，两人脸颊凑近，近乎耳鬓厮磨。
于婉清还在担心女儿过了格，就见傅景深已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傅景深抬步过去，弯腰将人放在秋千上，又脱下外套，搭于季樱肩膀。
“哎。”傅远没心没肺地说：“对嘛，省得我出现让您添堵。”
季樱落后一步，等待泊车下来的傅景深。男人还拎着一手的礼盒，季樱挽住他手臂，一同往里走。
季家人都没让季樱喝过酒，哪里知道小姑娘喝了这一点就倒下了。
“我要看月亮。”
但季樱这身子骨，谁又舍得让她吃这种苦？可诺大一个傅家，唯傅景深一个独孙，要没有个继承人，也不合理。
“等过个两年，让樱花给家里添上几个孩子，也不就热闹起来了？”
“哦。”傅远顿了顿，半晌，憋出一句：“你也中秋快乐。”
季淮这一嗓子和喇叭似的，差点让季樱跳起来，她扭头，有些无奈：“二哥…”
傅景深：“是我。”
季天泽看着一前一后的兄妹俩，摇了摇头，朝傅老爷子道：“让您见笑了。”
傅老爷子脸色沉下来，“你不来我就快乐。”
季樱微恼，“二哥！”
季老爷子一愣，迟疑着道：“那总不能…”他观察着傅老的脸色，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季樱觉得，今天的傅景深似乎格外温柔，深邃的眉眼，似乎深情万顷。
傅景深气息颤动着笑：“你也是月亮。”
“我去看看妈烤的月饼。”季淮耸肩，吊儿郎当地去了厨房。季樱气不过地跟上去。
傅老爷子气结，顾忌到身侧的季樱，到底没把话说绝，直接挂了电话。
“嗯？”季樱咽下口中的月饼，看着爷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这时，于婉清从厨房出来，一拍手，佣人开始端着盘子上菜：“开饭啦。”
似乎连空气都尴尬得凝固起来。
“是我说早了，”季老爷子摇头：“自己还像个小孩子。”
季樱特被允许，喝了几杯米酒，酒过三巡后，小脸酡红，睁着大眼睛，谁说话就愣愣盯着看。
伸出双臂，笑得弯起双眼，“三哥抱我出去。”
季樱跟着季淮从厨房出来时，看到沙发上所有人朝她看来。
他一手牵住秋千的绳，另只手从后摸摩挲季樱细腻的下巴，弯腰，忍不住轻嗅她颈侧：“我在看。”
“爷爷！”季樱开心地朝着自家爷爷招手。
“看我做什么？”
腰肢也软了，不住就往身后傅景深的怀里倒。
屋外有些凉，秋风习习拂于面上。季樱指着后院两棵樱花树间的秋千，娇声道：“要坐那儿。”
“樱花。”
季淮蹙着眉头，抬脚就往门里走，丢下一句：“快进来，妈做的月饼刚出炉。”
看清来电人时，他眸光一凝。季樱一愣，下意识看去，在通话页面看见来电人——
厅内安静了下来，季老点点头，朝身侧的傅老赞许地说：“景深这孩子，我没看错。”
季淮将装着月饼的烤盘放在桌上，碰了碰季樱的胳膊，“快尝尝。”
她观察着男人的脸色，男人表情始终一如既往的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似乎傅远的电话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情绪波动。
“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傅景深停顿住脚步，凝视她认真的小脸。
傅景深唇角微勾。
见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季老爷子摆摆手，“先吃饭。”
“好像有点醉了。”他含笑道。
车厢内异常安静，傅远殷切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到众人耳边。
大家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季樱：“哪有，你明明在看我。”
忽地，季樱靠在傅景深肩上，嘀咕着说：“三哥，快带我去看月亮。”
“噗。”季淮一口酒卡在喉咙，背过身猛咳出声，起了一身的疙瘩。
“没怎么。”傅远热切道：“替我给亲家和樱花问声好，我今儿个就不去了，改日再去看您。”
他指尖摩挲着她下巴，俯身凑近。低沉仿若大提琴般悦耳的嗓音，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过节呢，一定要开心哦。”
傅景深面无表情：“你也是。”
就在气息即将交缠之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老爷子兴致不高，接下来的车程都有些沉默。直到轿车缓缓停在季宅，季樱扶着老爷子下车，看见家门口翘首以盼的爷爷。
傅老爷子挥挥手，“我和你季爷爷不在意这些，你先带着樱花出去看看。”
季天泽接过来，看他一眼：“这不是你想吃的奶黄味。”
说完，她抬头，看见傅景深始终垂眸看着她。清俊疏冷的眉眼都缱绻起来，如水般将她浸润。
季老朝傅景深看去一眼。按他来看，这孙女婿哪哪都好，就是太过冷清，樱花嫁过去后，才慢慢有了些人气。
季樱伸出细白手臂，就环抱住他脖颈，“看月亮。”
季樱伸直细白的腿，在空中晃了晃，扭头望向男人，使唤：“三哥给我推秋千。”
傅景深也后退一步，轻飘飘朝季淮看去一眼。
见着老战友，傅老爷子表情缓和，一行人热闹地进了门。
季樱试探着开口：“刚刚爸爸的电话，你有没有不高兴啊？”
“爸，中秋快乐啊。”
季樱忙给老爷子顺着气。傅老爷子深吸口气，闭眼摇摇手。
季淮也跟着过来，将月饼分给剩余几人。递给季天泽时，声音也低了些：“爸，您尝尝。”
傅景深低笑，顺从地伸手搭在她后背。
对上老爷子，傅远倒是笑嘻嘻的：“也没什么事，就是给您老说声节日快乐。”
为着这餐饭，于婉清为了顾全所有人的口味，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季老爷子喝了杯酒，又拍了拍身侧老战友的肩，笑眯眯道：“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季淮耷拉下眉眼，动了动唇，声音几不可闻。
是傅景深的手机。
但男人却并未理会，大掌捧住她后脑，就要吻下来。但铃声始终锲而不舍地响动着，季樱有些心慌，推了推傅景深的胸膛，“你先接电话吧。”
“好。”季樱拿了两个，朝两位老爷子走去，给二老一人一个。
“嗯，什么也没说。”季淮冷不丁道：“就是凑在了一起。”
“怎么？”
“所以想让您试试。”
不过确也造化弄人。傅老育有一子一女，最后常伴身侧的竟唯有这一个独孙。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风浮动樱花树带来的哗哗响声。
季樱心扑通扑通跳得快了些，别过脸：“你别这样看我。”
故而，直到现在，于婉清还以为两人的相处模式还在互相摸索的地步。
两人进门，厅内早已经热闹一片。听见两人进门的声响，季爷爷调侃：“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不说出来给爷爷听听？”
季樱睁开迷蒙的眼，点点头。
直至季宅的大门忽地被人推开，季淮大步踏出“就是蜗牛也该爬进来了，你怎么…我靠，光天化日的季嘤嘤你在干什么？”
季樱感觉自己快要溺毙了。
正私语间，季老爷子忽地喊：“樱花啊。”
季老爷子话一出，厅上各位脸色都有变化。老一辈自是觉得家里人丁兴旺最好，季老说的话自也是常理。
季琛但笑不语，季淮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季嘤嘤你不是吧？这就醉了？”
见他久久未答，季樱心也提起。直到腰肢被男人手掌搂住，他凑近她耳畔，“那樱花让我开心点？”
季樱愣了愣，细软小手握住他的，轻声道：“你和我一起回家，人多一热闹，就开心了。”
直到始终安静听着的傅景深道：“爷爷，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有考虑。”
傅景深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低低嗯了声。
季樱坐在后头，看着傅景深径直将手机递给老爷子，淡声道：“他找您。”
“那我们现在出去？”傅景深低声问她。
看着季家满堂的人气，他拍了拍季老的腿，喟叹着说：“老季啊，还是你有福气，儿孙满堂啊。不像我家那个逆子，不把我气死都不错了。”
傅景深蹙了下眉，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谢凌。
她有些遭不住。
傅景深朝桌上众人颔首，“我先带樱花出去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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