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语,你回来就是为了故意给我们难堪的吗?比你有钱的人多了去了,也么(没)见你找个好有钱的人,你看不起哪个啊?”陈靖远一直在部队,脾气也是有一点的。
“陈靖远,我不欠你么子(什么),你最好少用过种(这种)语气跟我讲话,莫(别)以为你部队出来的就高人一等,你老婆喜欢珠宝首饰有么子(什么)不正常的,我正好有多余的,白送还不乐意啊?放心,我手上项目好多,不得(会)找她要钱的哈。”她可不是吃素的,也自然不怕得罪人。
“够了,还能不能好好次(吃)顿饭,都少讲两句。”这会发言的是她爸爸陈健,他在家里一向很有威望,虽然他性格还好,但发起脾气来,连思语都害怕。这句话下来,他们也不再抬杠。
吃完饭后,她刚准备去忙点其他事,没想到李云拉着陈靖远叫住了她,说是有话跟她说。思语真的是很反感这种“办公室老油条”又爱慕虚荣的人,但又不想撕破脸,只好听她说完。
“姐,我替靖远给你道歉了,他这个人不会说话。我也就随便说说,以后你回来,咱俩一块去市里面大商场逛逛,你给我参考参考,知道你是见过世面的人…”李云到底是混办公室的,再加上本身也爱慕虚荣,奉承起人来很有一套。
“我和你,很熟吗?”她一字一句的说到,语气里很是阴冷。
“啊?姐姐,咱们是一家人啊,逛逛街不是很正常的吗?”原来,这也是个不太拎得清的人。
“你不用刻意的跟我攀关系,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有求于你的地方,所以你不用假装跟我很亲近,而且,我这人不喜欢逛街,你找错人了。”思语继续不客气地回应。
“姐,我没说什么得罪你的话吧?”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哪错了。
“你没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你…们走太近。”她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但不这么说似乎不行了。
“我们到底得罪你什么了,好像也不用求你吧?过么(这么)大人了,还一直单着,你过(这)性格,哪个看得上你?”陈靖远说得也更直接。
“我么(没)有讲她得罪我啊,我不想和你们走太近有错吗?我们不投契,不投缘,我为么子(什么)要和你们假装很亲近?我不喜欢逛街,你老婆也不是人民币,我为么子(什么)要喜欢她…”
“还有,陈靖远,刚刚饭桌上是你先挑事的,你讲我看不起你,我哪里看不起你了?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是哪个,我才没那么无聊,有事么(没)事看不起你,你有那么重要吗?想让我对你态度好点,就少惹我。”她确实没看不起陈靖远,也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而且,饭桌上的事,确实是他先挑的。
“你…”他顿时理亏,刚刚确实也是他先抬杠的,这点自然怪不了别人。其实在陈靖远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羡慕又嫉妒思语的,虽说他在部队工作,体面稳定,但收入总是那样,又因为没有背景,也没什么过人的能力,所以很难晋升到有行政级别的岗位,如果今年他的晋升再没戏,明年就要转业了,部队就是这么残酷,永远都只吸收新鲜血液,还要淘汰没有太多价值和上升潜力的人。转业后去事业单位,收入自然也不会很高,不降薪都是谢天谢地了。他如今买的婚房还是按揭贷款,父母也就做点小生意,买的门面还是找亲戚朋友借的钱,就连他们家开的车,也是思语的爸爸陈健之前转给他们的那辆普通大众,因为舅妈不想开车,所以就给他们了,陈靖远心里一直很介意这件事。
表姐的家境如此优越,即使在北京没有买房,但混的也比他要好很多。他之前还讽刺她只是个北漂,但人家却是真的有漂的资本,她也远比自己有能力,有胆识,而他缺的,正是这些。他和李云两个人的收入,还完房贷也就不剩什么了。因为压力太大,所以这两年也没要孩子,今天,他听到思语说自己一个小项目的奖金,都能随便拿下一条价格不菲的钻石项链,而他们却要赚上大半年才买得起,甚至都不舍得花这个钱,心里的失落油然而生。的确,人各有命。
下午大家都各有各事,所以亲戚们也就没再聚在一起,只是约好晚上一起吃饭。思语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院子里看文件,虽说放假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工作,尤其是Q4的OKR。没想到,等她看到一半,表弟陈靖远也坐过来了,还拿来了两听啤酒,像是要示好一样。表弟本就比她小,小时候他俩也常常吵吵闹闹,本来也什么太大过节,所以她也没太计较。
(C市方言)
“你们白领就过么(这么)忙吗,放假了也不休息?”陈靖远看她在敲键盘,随手递了瓶啤酒给她。
“是啊,你以为天上有钱下啊,我是给私企老板打工的,比不得你过(这)吃国家粮的,么得(没有)人养着我。”她笑着漫不经心地说到。
“其实你根本不要过么(这么)拼,听我妈讲,舅舅上个月好像又被一家房地产公司返聘去做顾问了,赚得比我还多,你看看你屋里(家里)的收入,算上给我们屋里(家里)的那辆大众,一共3辆车,市区2套房,县城一套房,舅舅舅妈存款理财都不少,你过(这)辈子也花不完过(这)些钱啊。”他的话语里,对表姐思语是很羡慕的。
“我爸妈的钱是他们的,不是我的,即使他们要留给我,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我现在有手有脚,也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我要过的生活,也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过(这)点你是不会懂的。”她想了想说到,确实,没有人能懂她。
“你晓得(知道),我前两年刚结婚,婚房的首付还是我爸妈赞助了一部分,剩下的贷款我和李云两个人还,但我们的收入,还完贷款也就么得(没有)么子(什么)了…我们部队虽然表面光鲜,但么得(没有)背景根本爬不上去…”抿了一口啤酒,陈靖远很是感慨。
“部队是过样(这样)的,你学历只是本科,又么得(没有)后台,晋升确实很难。你过(这)年纪,如果再升不上去,估计要转业了吧,想好以后搞么子(什么)了吗?”陈靖远的事,她多少知道一点,说起来,表弟能调回C市的军区,还是她爸爸找关系才办到的,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不过陈健倒也没说什么,他有能力帮衬的事,一般都不会在自家亲戚面前多提说,何况也是自己的亲侄子,花点钱是应该的。
“不晓得(知道),转业找单位也是一门学问,有关系的去好单位,没关系的,估计只能捡别个(别人)剩下的了,舅舅之前帮我问过,也不是很能帮上…而且我调回C市,已经麻烦他很多了…其实我真的,从小到大都很羡慕你,我要是你,就每天开着屋里(家里)的4个圈(奥迪)和朋友出去兜风,不像你,会想不开去当北漂,不过,你比我强,而且,你还有漂的资本…”陈靖远对她,确实既羡慕又无奈,羡慕她比自己能力强,也有殷实的家底做后盾,哪怕没赚到什么钱,至少家里不缺钱。
“所以,我们不一样。比我条件好的人太多了,我妈朋友的妹子(女儿),屋里(家里)的奢侈品一整个衣帽间都放不下,我一个项目的奖金也就凑合买条项链,她买奢侈品,跟别个(别人)去菜市场买菜一样平常,如果和她比,我是不是不要活了?而且,我从不觉得屋里(家里)有钱就可以不奋斗,不努力。也许我们努力的终点,只是某些人的起点,但过(这)不是你怨天尤人的理由…”
“我晓得(知道),你觉得自己么(没)替姑姑他们分担么子(什么),在部队也么(没)走到很高的位置,过上你理想的生活,但你么得(没有)资格去怪别个(别人),更不要把你的情绪加注在别个(别人)身上,我不求你么子(什么),也不欠你么子(什么),你伤害我的同时,有么(没)想过我也会有情绪?我在北京过么(这么)多年,过得也很辛苦,工作不顺的时候,跟我爸妈吵架的时候,你们有事么(没)事在我面前讲风凉话的时候,我也会有情绪,但我有向你无端发泄过吗?”她难得说出这么多话,她到底还是选择了善良。
“对不住了,我今天也是心情不好。我老婆还在饭桌上…让我太么(没)面子了,所以,就么(没)忍住,其实我不是有意的。”他最终还是道歉了,毕竟还是自己不对。
“我和你是亲表姐弟,跟你讲句实话,虽然我对李云不是特别了解,但我感觉她是一个很爱慕虚荣的人,给我一种特别不舒服,不真诚的感觉…刚刚她在饭桌上讲那些话的时候,完全么(没)顾及你的面子…你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不管怎么讲,她都不应该在那么多人的场合,讲出那样的话。过(这)不是首饰的问题,过(这)是做人的问题。可能我话有点重,不过我确实不喜欢她,所以我不想跟她走太近。”的确,思语不喜欢这种爱慕虚荣的人,夫妻之间再有什么问题,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尤其是男人,都是很在意面子的。
“我爸妈当时就是看重了她在文物局工作,也是正式编制,所以才撮合我们在一起的,我当时也觉得,她收入稳定,体面,一辈子有保障,我们基本上也能处得来,她也没么子(什么)做得不太好的地方,所以我们很快就领证了。至于你讲的过些(这些),她们单位坐办公室的女的都一样,看哪个混得好,就喜欢奉承巴结,你在北京待久了,事业单位不比你们私企各凭本事次饭(吃饭),你受不了也正常。”陈靖远解释着,希望她能理解。
“总之,我还是不喜欢过(这)种人,所以她刚刚跟我讲的那些,让我很不舒服。以后,我也不想跟她走太近,抱歉了。”她就是这样,不喜欢什么都会直接说。而陈靖远不一样,他习惯了做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人,即使会很累。
“晚上一路(一起)去趟县里KTV?我妈定了个包厢,屋里人(家里人)一起聚聚,难得见一面…我5号就要回单位了,你晓得(知道)的,我们军人和你们老百姓不一样…还有,你是不是还是喜欢徐晨,所以一直不打算结婚?他会不会已经结婚了?你还打算等他?”陈靖远还是八卦地问了句。
“滚!少管我的事。不过,晚上放松一下也好,开我屋里(家里)新车去?”她随口说到。
“好嘞,我也想开开你屋里(家里)的保时捷,体会一哈(下)上层人士的纸醉金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