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呢?”
这倒为难,小船是程安多了个心思备下,以防万一,一次不过仅能载一人一马过河,她也没想到当真用上。眼下,她若一人渡河,眼巴巴将其他人都丢下,面上实在过意不去,但若不渡河,也不过是多一个被耽搁在北岸罢了。正犹豫不决,后面一人喊道:“我弟弟受了伤,能否让他先过?”回头,一个小男孩扶着另一名与他长相相似的小孩一瘸一拐走来,“我弟弟方才过一字谷时不小心摔伤了腿,需要医治,可以让他先过吗?”他寻求众人,最后转向程安,满眼急切与恳求,“可以吗?三小姐?他流血了!”
“三小姐?”冯叔亦催,“过河吗?再不过,就晚了。”
是啊,东方苏苏他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再不过,就彻底追不上了。
“我一定会拿下魁首。”
“走着瞧咯。”
两人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她抬头,道:“让伤者先走。”能怎么办呢?老天不作美。
回到东方府的时候,东方苏苏已在终点傲然地看着狼狈的他们,看着她。然而她的傲然在她眼里只有可笑,就好像小丑穿着华丽的服饰扮演女王就以为自己真是女王了。“你的胜利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程安给她一个如此眼神,东方苏苏心虚地别过头去。
观台、各个帐篷以及挤在栅栏边等候结果的人群一片安静,有人意外、有人叹息,有人暗暗气恼自家孩子不争气,就是没有一个人欢欣鼓掌,没有一个人道贺。
这样的结果显然也大出苏成意料,他愣住半晌,在东方苏苏提醒下才走上裁判台,清咳两声:“本轮比试晋级者……”
“且慢!”满身水污与泥渍的侯淇与云昌驱马上前。雨已经停了,污泥在他们的脸上、手臂、裙摆上凝成薄薄一层,看起来像跳蚤窝里那些泥坑里滚过的捣蛋鬼。她二人顾不得自己什么模样,冲着裁判台喊道:“任何比试当以公平为前提,请问苏教头是也不是?”苏成点头。“那么不公平的比试是否该作废?”
“不公平?”
侯淇驱马更进一步,眼中露出贵门之女的骄傲,手指东方苏苏等人:“万年桥断裂才阻挡了我等脚步,他们有何脸面说自己赢得比试?”
万年桥断裂?
怎么会断?
观赛的人群传来窃窃私语声,与藏在闺阁的女儿不同,侯淇在议论声中昂起头颅。她的骄傲恰到好处,既不盛气凌人,也不虚软无力,带着从小培养出来的贵气与坦荡。对,坦荡,为着这份坦荡,程安觉得她尖酸挑剔的样子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而她身边的东方苏苏缩头缩脑、眼神闪烁,与之相比,顿时相形见绌。一股恨铁不成钢不合时宜地升起,东方明与慕云并未亏待了她,她这个二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是东方府的二小姐,不是厨房里的小老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所谓对庶女的鄙夷非是出自仆人们的眼中,而是出自她自己心中?
原本她倒是乐意帮她一把,但现在,她很乐意看她局促着急的样子。她该受点教训,免得下次干出更愚蠢的事来。不出意外,比试将会重新进行,她希望东方苏苏懂得,损人不利己不是聪明人该干的,搬起石头多的是砸自己的脚。
果然请示后,苏成宣布等修好万年桥重新比试。
“他们自己倒霉,为什么要抹杀我们的成绩?你们不是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为什么要重新比试?又不是我们的错!”她的反对声淹没在欢喜中。
真可怜,程安看着她,摇了摇头。
会让人瞧不起你的,永远都是你自己。东方明的女儿不该是这个样子,他说过:荣耀应该靠实力赢取。同为军人,她非常赞同。
但是,管他呢,这辈子她打算好好享受生活,欣赏东方苏苏的羞愤便是她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