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孝惠皇后还活着,也许会有所不同,但可惜,她去得太早。
床上的太子发出呻*吟声,她怜惜地替他抹去眼角的泪花。是因为疼痛难忍,还是他其实醒着,那些刻薄的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入他的耳中、心中?
留春入内禀报:“太子妃,后院准备好了。”她说的是后院屠马之事,那两匹没用、让太子受伤的马,慕容霜晓决定宰了。
“随我去。”
“您要去?那样的血腥之地,怕冲撞了您。”
“杀两只畜生而已,有什么好怕?”她叫来两名侍女,吩咐好生照料,带着留春往后院去。
两只马被拴在院子中央立起的柱子上,屠夫正在边上磨刀,嚯嚯声让马匹不安地喷气绕柱子。慕容霜晓冷笑:“这两只畜生,在大街上闹腾,此时倒安分。可悲的东西,知道自己快死了吗?”她走过去,马儿噗嗤了她一脸腥臭的热气,让她再生恼怒,一把夺过马倌手里鞭子,狠狠抽打几下才消气。
屠夫磨好凶器,那是一把银亮的斧子,阳光在刃口麻溜滑过:“太子妃要亲眼看着?您放心,这斧子利得很,您眨个眼,它们的脑袋就掉了。”
太子妃却道:“换一把。”屠夫不解,“换一把钝的,我要它们尝够死亡与痛苦的滋味,带着害怕与懊悔去投胎!”
“小姐。”留春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当她想说体己话的时候,就会叫她小姐。慕容霜晓知道她不忍了,却充耳不闻:“动手。”
她就那么坐在一边,看屠夫用迟钝的斧子一下又一下砍伤马儿的脖子,第一下撕开皮肉,马儿痛得嘶鸣,第二下斩断肌腱,血喷如泉,屠夫顿时变成红人,甚至几滴血溅到慕容霜晓脸上,留香别过头去。马儿依旧站立着,没昏也没死,斧子太钝,没法给它们痛快,却会让它们惨叫不已,缰绳让它们无法逃跑,只能狂乱地踢着蹄子。
嘶鸣声刺穿耳膜,让慕容霜晓头疼,但她始终那么坐着,麻木地坐着,眼前景色变换,她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一个温柔善良、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在清澈闪烁阳光的湖边,救起了一只伤了翅膀的水鸟。画面渐渐远去,好遥远啊,为什么如此遥远,谁的声音在问。
“小姐!小姐!”有人推她,是留春。回过神,她们已经回到太子寝殿。
接过侍女递上的巾帕,她以似水柔情替太子擦了擦脸:“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傍晚,马倌过来,短期内她不想再骑马,也以为不会见到马倌,但对方拿着一对蹄铁出现在她面前。
“你说,有人在蹄铁上动手脚,马才会失控?”她的眉毛逐渐拧起,“是谁?”声音冷得不像自己的。马倌将一名浑身带着马臊味的青年推上前,那人伏在台阶下,不停磕头哭喊:“是伏娘娘,伏娘娘叫小人这么做的!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请太子妃饶小人一命!太子妃开恩!”
伏娘娘……呵,她早该想到,这个宫里,谁最跟东宫过不去,谁最看不得太子好?除了她没别人!前些日子她听说华章宫遭遇刺杀,就有人将脏水泼往东宫,看来皇帝没信,那女人就自己动手了。
眼角瞥见院墙外,一张可恶脸孔闪过,华章宫的脸孔!她感觉自己交握的手在衣袖底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