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您?”东方滟惊退两步。在她的预想中,东方永安会被抓个正着,然后蔡医部大怒,最好一怒之下撤了她的中等医师资格。
可被她一把抓住的不是东方永安却是女史红绫,“是我,你很失望?”红绫的声音渗出冷意,甩开东方滟跨步入内,向蔡医部行了个礼。
东方永安跟在她身后,朝等着看笑话的人做个鬼脸,那表情分明在说:没想到你们对我如此深情厚谊,我不过出门一小会儿,就这般想念我,太令人感动了。东方滟不好发作,气鼓鼓地瞪着她。
东方永安敛起嘲讽,换上乖巧的表情,向蔡医部躬身:“见过大人,不知这么晚了大人来有何吩咐?”蔡医部道:“尚药局有尚药局的规矩,你们进来时我与药部大人都着人与你们细说过,其中之一,熄灯之后不得外出,你可还记得?”她点头:“奴婢自然记得。”
“那你可有什么要解释?”
红绫应道:“这便让我来说,许是因为冬日刚过,寒气未散,我膝盖手肘酸乏难忍,大人您知道程秀会些针灸疗法,我便叫她过去替我施针,这才回来晚了。”
“当真?”
“确是。”红绫捞起衣袖,手肘处还留着热敷的红痕。“她违反门禁是因我而起,所以您要罚就请罚我。她出于好心,帮了我,若遭受责罚未免让人心寒。”
蔡医部神情缓和:“我常教导你们要医者仁心,即便在深宫之中也不要忘记。如今她冒着违反门禁自己被罚的风险去帮你,正是不负本座素日教导,本座很是欣慰,又怎会责罚?”
未料到一场风波被红绫三两句化消,眼看白等一场,东方滟急道:“大人您就这么放过她了?”
蔡医部:“怎么你对本座的处置很不满意?”
“奴婢不敢。”
宁凝也不甘:“虽然她其情可悯,但到底是违反了规矩,大人您若就此揭过,怕会给其他人做下不好的榜样,日后人人效仿,便乱了章法,到时恐令大人为难。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奴婢以为仍需小惩大诫才是。”
蔡医部悄然向红陵望一眼,红陵点头,她起身:“此言有几分道理,虽是好意,到底坏了规矩,若开了先例反不好办。”于是向东方永安道,“少不得要叫你委屈些。”
东方永安:“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本是我有错在先,叫大人为难,才使我不得心安。”
蔡医部夸赞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便罚她扫洒半个月的医部,东方永安应下。东方滟与宁凝满心不高兴,本以为此次能叫她栽个跟头,给医部大人留个不好的印象,怎料事与愿违,反让蔡医部对她更是赞赏。杜衡与杜若则是松了口气,而姜花没等蔡医部后脚离门槛已经倒头大睡。
送红陵出去时,东方永安将人拉到一边:“平日我与你交情不算深,为何这样帮我,而且出现得那么及时,好似……”不等对方回答,她恍然大悟,“你就是李明珏……”见对方皱眉,赶忙改口,“五殿下在尚药局的耳目?”
只有这一个答案,否则以红陵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多管闲事。尽管她与她们相处已有些时日,然而与另一位完全不同,女史红绸和蔼可亲多了,时常与她们嬉笑在一处,而红陵不是冷着张脸就是冷着张脸,仿佛永远不会笑。红绸曾打趣说别总是苦大仇深,笑一笑不会要她的命,得到的依然是一张冷脸。这样一个人与热心自然搭不上边,除非,“我只是奉命行事。”红陵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却又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她补充了一句,“非是留在尚药局的耳目,殿下不需要。”
何意?东方永安觉得自己稍稍深入一想便能明白,但她止住思绪,红陵走后,转身回屋,自若地睡觉去了。
重明宫,安和推门而入,李明珏尚未就寝,拿着一卷书倚在床头,长袍半挂在肩上,慵懒又随意。只是他好似在看书,眼神却又不知飘到哪里去。
安和笑:“已经没事,殿下可以就寝了。”
李明珏抬头,平日星熠生辉的眸子,此刻迷蒙发饧,半笼翠雾:“什么有事没事,关我何事?我不过看书,再看个一两篇吧。”
“您就别撑着了,是是,您没有担心谁,还是赶紧睡吧。省得明日脸色不好,皇后娘娘又拿我们问罪。”安和一把夺了他的书,唤来内侍服侍他盥洗毕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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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永安被罚扫洒医部,以为宁凝会趁机刁难,不料她很是安分,时不时还一反常态地帮她收拾收拾,说她并非有意为难,也是为了她好,免得蔡医部偏袒得太明显,反叫那些老资历的不痛快。她这么做一来堵了那些人的嘴,二来活计也不重,不至叫她吃亏,望她明白她的苦心。
对此,东方永安笑而不语,反是杜若很不领情:“亏她说得出口,照这么说还得感谢她呢?我看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背地里不知是什么坏心眼,她哪天不给你使绊子就不叫宁凝!”
“凭秀姐姐的聪明劲,她讨不到便宜去。”在杜衡心里,程秀无所不能。这是小时候在土匪寨留下的印象,长大也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