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当天清晨。
在微薄光耀的晨曦中,所有的空气和露水,都显得纯净沉静,渲染上众人的心,拂去了沾染上的尘土。
学院的草坪中心,两个男孩正挥汗如雨的挖土,落音和小露用手扶住一棵比她们腰还粗的树种。恋次和吉良在一旁搬运土堆。
“够不够深?”当坑没过膝盖时,修兵停下来问。
“够了够了。你们出来吧。”落音点头。
两大男孩跳出来,小露和桃子热情的递上毛巾和水,落音则嘱咐恋次和她一起把树推进坑里,进行种植,最后用铁锹把土拍结实。
“落音,这是什么树啊?”修兵问,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树。
“铁树。”
“铁树?”倾角伸手敲了敲树干,好奇:“它明明是木头的。”
“废话,树不是木头还能是金属啊?”落音白他一眼:“它之所以叫铁树,是其树干坚硬如铁且又喜欢铁质肥料,称为铁树又叫苏铁。”
“落音学姐,你为什么要种它呢?想留下学院里的纪念,我们可以一起照相啊。”露琪亚一句问出大家的疑惑。
“小露,我不是想给自己留恋,我是想给学院留下纪念。”落音抚摸着铁树坚硬粗糙的枝叶,说:“铁树是热代植物,尸魂界的气温属于温带气候,铁树虽然能生长,但温带气温不适合它的开花条件。所以它可能几十年才开一次花。有句成语就叫‘铁树开花’。”
“可是,这和学姐你把它种在学院里有什么关系吗?”轮到恋次插嘴:“难道它开花非常漂亮?”
“我没见过,不知道漂不漂亮。不过我想以它开花为信号。”落音的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们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今后很可能无法经常见面。但我希望以后我们还要有联系,开个同学会之类的。就以这棵树开花为信号,如果它有一天开花了,我们就来学校聚集,开一次同学茶花会,谁都不可以不来。”
咦——?大家面面相觑,倾角问:“它多久开一次花?”
“按静灵廷的温度,要开花短则二十年长则六十年。”
“啊,这么久!”大家爆发出惊呼。
几十年对于死神来说,也是不短的时间。
毕业后,大家将走上不同的道路。大家不会停下脚步,他们会一直前进。
落音心里清楚,几十年太久了,未来的变数巨大,可无论未来如何,她也停不下自己的脚步了。
落音喃喃:“恩。二十年是不短,不知道将来如何。何况等四五十年后,大家能不能见面还是个问题。”
话音刚落,四周鸦雀无声,静息得可怕。
“!”察觉到气氛突然沉默下来,落音猛然回头,只见大家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她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没什么。”修兵第一个说:“落音,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呃?”
“落音啊,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用悲观主义者的口气说话呢?”倾角第二个发表不满:“听你刚才说得什么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生死离别!”
“倾角。”修兵捅一下他的胳膊。
“也许我就是悲观主义者吧。”落音无所谓的耸肩:“当作是告别也行,毕竟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不是很多了。我们将来的重心是要放在工作上以后番队里,难道你们只满足于进入十三番?”
“落音!”两个大男孩听得哑然失笑,倾角搭在修兵肩膀上示意对方说话,修兵便说:“十三番的番队相距很近,又没有明文规定不许队员私下往来。所以工作之余,我们也可以彼此串门的。而且下班后,我们也可以到点心店去坐坐聊聊天。”
“啊?”
这次连露琪亚都一脸忍耐的解释:“落音学姐,你别以为我们以后都见不到面了。我们以后也可以联系的。虽然我、恋次、吉良和雏森桃要待在学院里,可每年寒暑假期还能回家。所以我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是啊,学姐。我其实还在想,等我们放暑假了,我想请大家去我家玩。”小桃子跟着说。
半年没回家了,她真的很想念,很想念她的家里有奶奶和冬狮郎。
“好主意啊!”恋次也附和:“小桃总跟我们说,她家所在的街道干净又漂亮。我还真想去看看!”
“还有哦。我家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放。到时候到我家去后,我带你们去看!黄泉学姐,我家还种着和你头发颜色一样蓝一样美丽的花朵,每年初春到秋末都有开花,风一吹,像海洋起伏的波浪。”小桃用手比划着,希望落音能够高兴,她不明白为什么学姐看上去不高兴,难道因为即将毕业,所以伤心?
学姐虽然脸色很平静,可眼睛好忧伤啊,那么美的蓝色和黑色,却混合成了阴暗的乌云,忧伤得仿佛映不出一丝人影。
“等今年花开了,我请大家到我家去赏花!”
恋次:“对!我们干脆到小桃家开个赏花会,多好。”
吉良紧接着凑过来说:“好啊,到时候我带有点心意店的点心。”
小露说:“我家有不错的果汁饮料,我也带些去。”
修兵:“我去买酒!”
倾角:“好主意!我再跳个脱衣舞助兴。”
‘邦邦邦’一阵瓶子毛巾雨冲袭来,倾角被砸倒。‘臭小子说什么鬼话!’‘学长!这里有女生耶!’‘羽风学长,原来你好X流啊!’
落音看着一群展开混战的人,久久之后,噗嗤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倾角也是好意。”她的笑声刚出口,大家便停止了同门自残的闹剧。
不远处,有人急匆匆赶来:“嗨!落音。”
来人是海盾天满,他身后是石纭素宣和一个抗着相机的摄影师。
“嗨!”落音见他们来,喜逐颜开,招手。
他们来干什么?倾角撇撇嘴。
“我想既然要毕业了,大家一起照个相合影留念吧。”她转身嫣然一笑,长发飞扬,灿烂夺目,无法拒绝。
落音、倾角、修兵、小露、恋次、吉良、小桃、天满还有素宣,九个少男少女嘻嘻哈哈挤成一团,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来回换着位子。
“来来来,女的站前面,男的站后面,高个子站中间,美人大特写,恐龙滚一边。”
集体黑线——摄影师先生,你以前是说相声的?
落音和素宣站到最中间,水蓝色和橘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亮丽的色彩,无论是红白校服还是乌黑死霸装,两位古典大美人的视觉效果依旧逼人,实在让摄影师大叹‘不虚此行’。
摄影机‘咔嚓’一声,将他们灿烂的笑容和绿荫盎然的背景,收录进照片中。
“想要照片就说。大家都想要吗?”落音扬扬手里的照片和胶卷。
“要!”八个声音喊。
“那么也约定好了,等这棵铁树开花里,我们就回学院来开个茶花会!”
“好!”
“哈哈哈……”
蓝天白云,他们欢声笑语,他们无所顾忌。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在数十年后,被史官收录在《尸魂界千年年代记》的这一百年的介绍记录中,作为了记录那场残酷战争前的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刻。
那位史官还提笔写到:当时,那些伟大的人物都还年轻,也许就像普通的毕业生一样,对未来充满了美好憧憬。无论是黄泉大人,还是石纭大人和海盾大人、或者是修兵副队长。他们都不知道将来会有怎样的触目惊心。
而作为他们的后来者,我,将一笔一笔写下他们曾经展现的辉煌。
——————————————————毕业典礼————————————————————
9点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今天学院里张灯结彩,意外的多了很多喜庆的气氛。很多老师的桌子上只摆一盏清茶。不过桌子的桌巾下鼓鼓囊囊,大概藏了很多可供吃喝玩乐的东西。
六回生们站在台下,议论纷纷。副校长和秘书走上台。
本来是该由校长——山本总队长来举行毕业典礼,无奈最近死神番队事情繁多,无法抽身——此为官方发言。
不过据十三番的私下传言:昨天,十二番的队长拉着十三番队长跑到总队长办公室,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闹得很大。后来十三番副队长和八番队长听闻过去劝架,几分钟后办公室里‘噼里啪啦’响成一片,似乎在砸东西。九番队长高喊着正义也冲进去,好朋友七番队长自然也尾随而来,然后办公室里各种灵压发生碰撞,墙壁哗啦啦的响动,其他队长也坐不做了,五、六和十一番(拿刀)队长赶过来。于是,四番队长自然带领一队医疗人员……
然后呢?
具体后来发生了什么,众说纷纭,可有点能确定,山本老头子差点气出高血压,解放斩魄刀放了一把火,才把众人烧出了办公室,而他自己,据说是闪了腰要休息,估计没两三星期好不了的。
总之,今年的毕业典礼全权由副校长负责。秘书走上了,照例宣布典礼开始,有请副校长大人讲话。苍老的副校长抖了抖手中足足厚达三十厘米的演讲稿,精神振奋的走到话筒前,他有一大嗜好,开会演讲。
同学们私下翻起白眼:算了,就今天一天,忍忍吧。
副校长运足底气,洪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回响:“你好,从第一次见到你起,我就被你的独特气质所吸引……咳咳……错了拿错稿子了,不好意思。”
他突然剧烈咳嗽,在同学们不解的眼光中,忙从第一页纸放下最下边,开始念第二页。
“盛夏七月,爱情如火,炙烤着我的心……又错了,不好意思。”慌张的换第三张。
台下隐隐有些忍耐的闷声。
倾角和修兵互看一眼,心语: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哦,你的长发如同阳春里最纯净的湖泊,你的眼眸就像最深的海水,荡漾着碧波勾动我心!”拿演讲稿的手一阵明显抽搐,副校长额头暴起青筋,脸色青如吞了苦瓜地再次换了下一张纸。
“我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满眼都是你的美丽倩影,你可爱的麻花辫,你可爱的大眼镜片……”
“你的一颦一笑,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我的目光。”
“每次一想你,我只能用暴饮暴食来忘却你的存在。一个月内,我的室友都哭了,因为宿舍已经没有可以他落脚的地方。”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黑字白纸漫天飞,副校长脸黑如锅底,台下的学生都捂嘴做抽风状。
“我的心,放着你的身影。”
“我我我……我不行了。”苍老的副校长颓然瘫在靠背椅大口喘气,像跑了百米越野似的直翻白眼,一旁的秘书见状,拾起掉落到的地上的那叠纸稿,依习惯性的代替副校长继续念下去了。
于是,无力的副校长不能跳起来捂住秘书的嘴,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了。
“啊,我爱你爱你爱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黄泉同学,请你和我交往吧!”
此言一出,‘噗’所有老师做鲸鱼喷水状,台下同学们安静无声的你看我我看你,几秒后立刻爆发一阵大笑。
一个老师慌忙的跑上台,一手扬起一叠稿子说:“副校长,错了,错了。稿子拿错了!”
有几个黄泉协会的会员们趁机唯恐不乱的起哄:“原来副校长大人,一直暗恋着我们的黄泉同学啊。”
“哦……副校长,就算你想追黄泉同学,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就是,何况你也不看看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
“副校长,你不是有妻室的吗?”
“老牛吃嫩草!”
其他人笑得更响,不少同学前俯后仰。
“这,这是谁换的!”副校长气得白头发都一翘一翘的,脸上快龟裂出甲骨文!
那个上台去的老师立刻把头摇得像拨郎鼓,示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毕业宣言演讲稿变成了情书,而且不是一封情书,是很多封情书!
当然,广场里唯一清楚的两个人,正在悄悄对话。
“你是不说要拿去扔掉吗?它怎么跑到副校长手里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处理情书了。”
“没有哇!我明明是塞进了一个装满了废纸要扔的废纸篓里。”
“那废纸篓是不是放在校长办公室旁边的?”修兵揉太阳穴,他知道自己的好友,虽然性格阳光,但神经基本大条。
“你怎么知道?聪明!我想反正要扔一起扔,我就放到废纸篓里,让老师帮我丢了算了。而且我怕被人发现,特地把信封和信分开扔的,信封我扔焚化炉里烧了。”
“哦,灵王陛下在上啊。”修兵头痛:“倾角同学,你为什么不把信烧掉,把信封放废纸篓里。”
“我哪里知道会出事……”
“估计那不是废纸篓,而是专门放演讲稿的纸篓,要知道副校长写的演讲稿草稿一般都有二三十斤重,桌子堆不下所以放纸篓里供以后筛选。”
“那就是副校长大人没看管好自己的纸篓所造成的错,怪不得我。为了维护副校长大人的声誉,我们还是保持沉默千万不要说出去。”
“倾角,我从来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不过说的有道理,我们就保持沉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