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鹤顶红,展昭心中一凉,沉到了底处。鹤顶红剧毒,天下无解,看她神色之间相当痛苦,嘴角不断的涌出鲜血,展昭将她轻轻放下,用手臂托着她,让她全力倚在他怀中,靠得舒服一些。然后用袖子不断擦拭她嘴角的鲜血,但是鲜血依旧不断地涌出,就如她的生命,也在不断的流逝。看着她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自己却无能为力,展昭心如刀绞,愧疚,痛苦,悲怆交织在一起,像块大石一样,沉沉压在他心头。
“展昭,盟书……拿到了吗?”她低低的问道。
“拿到了,小娟姑娘,多亏了你这张机关图,谢谢你。”展昭真挚而感激地说。
“终于,帮到你了。”她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随即,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展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咳嗽稍停,她轻轻颌首:“谢谢,谢谢。”
“小娟姑娘,展昭欠你的,一生也还不清。”强忍着泪水,展昭略有些哽咽,星眸中,扬起淡淡的水雾,昏暗的光线中,她微微睁开眼,摇了摇头,柔声道:“你没欠我,我……早就想他死,你……帮了我。”
她又露出一抹略有些羞涩的微笑,这微笑,使她看起来那么纯洁,那么干净,就像个小小的女孩子:“展昭,我,我能抚摸一下……你的脸吗?”
展昭点点头,又立刻想到她看不见,便用温柔如清风的声音道:“当然可以。”
她的手已无力抬起,展昭轻柔的举起她的手,她费力的轻轻抚上展昭的面容,手指微颤的划过那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子,又抚到那温热的液体,略略惊讶道:“你……哭了?”
展昭低下头,一滴泪从眸中流出,林碧薇柔柔的绽开花一般的微笑,道:“你别难过,我……要回家了。展昭,我的家……。”
见她说得辛苦,展昭忙道:“展昭记住了,吴兴乌程县林家村,小娟姑娘,展昭一定送你回家。”
她甜甜的笑了:“你……记性真好,带……小鱼儿一起来看我,我……想见见她,她名叫晗晗,是不是?”
想到那次病中错把她当做沈晗,展昭越发负疚,多少的是伤了她的心,他轻声道:“是。”
她的眼睛又往展昭望去,带着赧然和温煦,小声的,羞怯的道:“展昭,还想求……你一件事。”
“小娟姑娘,你说,展昭赴汤蹈火,也要为你完成。”
她轻轻的笑了,松开左手,是一枚水滴状的祖母绿耳环,就是展昭那天捡到还给她的:“能不能……帮我……戴上?”
展昭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个心愿,从她冰凉的手中接过耳环,小心的戴在她的左耳。他的手势有些生疏,林碧薇微微嗔道:“弄……痛我了。”
展昭局促的,歉意的道:“对不起,对不起。”
耳环,在窒息的空气中轻轻的摇荡,一抹生动的绿色,映上了她的脸颊,她的唇边,绽开明亮的,安详的笑容,这笑容使她看起来那么美。她轻轻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然后伏在展昭怀中,安静的走了。
展昭温柔的抱着她,悲痛就像河水一样涨满了他的心房,和她相处的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闪过。她的喜怒无常,她的古怪,她醉中的痛苦挣扎,雨中的歇斯底里,她对美好而又平常的生活的向往,她送机关图来的真诚,和那一丝丝孩子样的调皮。看到她唇边那个绽放的美丽的笑容,展昭已是热泪盈眶。
站在一旁的翠凤早已泣不成声。久久的,久久的,展昭忘了时间怎么走,五指代梳,为她细细整理鬓发,然后,轻柔的在她额上一吻,像哥哥深爱妹妹那样的饱含着疼爱的一吻:“小娟,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