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掷地有声的话让满堂静默无声，张贵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一会儿，道：“本宫一片好意，提醒你别犯傻气！”
沈晗脸如飞霞，但双目明亮，直视张瑶，也顾不得顶撞不顶撞，道：“多谢贵妃好意，沈晗就是傻，就是相信，只要他做的，都是对的！”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李昭亮的二夫人赶紧扯扯沈晗的袖子，沈晗倔强的站着，虽然眼中含着泪光，但显然不愿意示弱。曹后和蔼的笑了，道：“这个展夫人，你们看，一说到展大人就急了。来来，咱们吃菜，下一次，要把小公子抱来，大了吧？该十个月了吧？”
“十个月了。”沈晗勉强笑了笑：“会喊爹了。”
“都会喊爹了？”曹后惊喜道：“还是刚出生时，裹在襁褓里，本宫见过呢。一晃都会喊爹了？”又亲自携着沈晗的手，让她在边上坐下，亲自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她碗中。又看了看张贵妃，张瑶只得也委委屈屈坐下，总算大家说说笑笑，又回到了和谐的气氛中。
四
湖州归来，已是深夜，小楼上犹亮着灯，将妻子的身影投在窗纸上，一阵暖意顿时溢满心房，展昭不由加快脚步，三步两步上了楼。
推开房门，沈晗惊喜回眸，立刻迎上去道：“大哥回来了？我就估摸着，这两天你该回了。”
“回来了。”他暖暖笑着，将巨阙挂在墙上，又快步走到摇篮边，看着儿子的甜甜睡颜，用手指轻轻在他嘴边戳了戳。展翼闭着眼睛，无意识的撅撅嘴，可爱的笑了。他俯身在儿子额头慈爱一吻，展翼睡得酣酣的，浑然不觉父亲的爱意。
沈晗拿着布履过来，让他换了鞋，道：“可别去惊动他，好不容易睡了。足足闹了一个时辰，就要心莲姐不要我。”她眼睛红了，低声道：“邕州回来，他就白天认我，晚上只要心莲姐。这几天好不容易哄过来。”
“慢慢来。”展昭安慰道：“小孩子认人，过些日子就好了。”
“嗯。”她道：“你先歇着，我去打水，你洗个脚。”
“我来！”展昭忙道：“你的腿还不能多走路。”
“哪有那么娇气？早就好了！”沈晗柔柔笑道：“快好好坐着，待会儿儿子醒了，房里没人，又要哭了。”
秋雨霏霏，暖暖烛光下，双脚泡在微烫的水中，说不出的惬意。妻子在一旁做着针线，说着家常，儿子酣睡着，人间静好莫过于此。两人说会儿话，又回头看看儿子，展翼小嘴一鼓，发出两记小呼噜。沈晗掩着嘴笑了，悄悄道：“像你，也会打呼噜。再大一点，你们左右两个打呼噜，我别想睡了。”
“好儿子，处处像爹！连打呼噜都学会了。”展昭深深笑了，眸中尽是调皮的涟漪。沈晗笑道：“这人，还真是脸皮厚，儿子小呼噜都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又加了点热水，自己也脱了鞋子，把脚伸进盆里，往展昭脚上撩着水，两个人的脚在盆里追逐着，忽上忽下的，搅动着水花。沈晗的脚快不过展昭的脚，每当她好像要逮到展昭的脚时，总被他轻轻一转，她的脚又到了下面。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水都泼了半盆在外面。
门礼貌的敲响了，心莲在外轻声道：“小鱼儿，楼下厅里的天花板上，都是水。”
沈晗忙吐了吐舌头，看着展昭，道：“心莲姐，知道了，我不小心打翻水了。待会儿我用抹布擦。”又悄悄对展昭道：“乖一点。”
两人开始安静的洗脚了。展昭道：“晗晗，这一次皇上本想让我离开开封府，任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嗯，肯定不成，你才不愿意离开开封府呢。”
展昭笑笑，又道：“皇上还要给你封赏，也给我推了。”
“不稀罕，要那个劳什子干嘛？”沈晗道：“不能吃不能用，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小别胜新婚，正是情浓，展翼却在摇篮中哇哇大哭。沈晗马上披衣下床，抱起儿子，又哄又在房里来回走。展翼一看不是心莲，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还边发出模糊的“嬢嬢”“嬢嬢”，小身子往外挺着，是要出去找心莲。
展昭也起来了，接过儿子，逗着哄着。展翼看见父亲，呆了一下，泪珠儿挂在脸上，伸出小手去摸父亲的脸。展昭亲着他胖乎乎的小手，他忽然“咯咯”的笑了。
于是父子俩不睡了，展昭陪着儿子玩了大半夜，做着鬼脸，陪他说着娃娃话，娃娃喊“爹”，他答应着。然后娃娃“叽里咕噜”，展昭也“叽里咕噜”。又把儿子抄在手里，忽的放下，来一个优美的弧度，逛一个小秋千。惹得展翼哈哈大笑。一晚上，两人不知逛了个多少个小秋千。
沈晗撑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父子俩睡在她身边，东倒西歪的，儿子睡在展昭肚子上，睡得沉沉的，展昭虽睡熟了，但一只手还搂着儿子，防止他滑下去。
沈晗悄悄的下了床，为他们把被子盖盖好，去厨房准备早食。走下楼，但见天上一行大雁，向南飞去。再一细瞧，院子里的枫叶已红了，汴梁的秋，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