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果然有些气噎,意味深长的盯着这个突然杀到梅家搅乱大局的孙女,隐约感觉这个小小的女孩像一条小泥鳅,远不如别人那么容易抓在手中,不过两天而已,就让她有种久违的燥乱。
“二姐姐,你怎么还叫老太太呢,你要叫奶奶的,我们都叫奶奶啊。”梅映霜好奇的冒出一句话,如同一辆过山车,带着众人一个飞旋,急速翻转,从一个纠结又到了另一个纠结。
若胭笑笑不语,暗叹,这个小妹妹才是现实版的出淤泥而不染,心地纯净,语言善意,可是自己还真不好回答。
好在张氏心里更不愿意,她已抢先回答,“映霜这丫头鬼精灵的,你们是自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奶奶教你们这样的,二小姐并不知道这些,叫老太太也是一样的,不过是个叫法,没什么要紧,叫老太太就很好。”呵呵的笑,语气温和慈爱,若胭却敏锐的听出了要点,张氏也从不曾称呼自己“若胭、二丫头”之类,只是一句淡漠的“二小姐”,彼此彼此。
许是张氏不愿这个话题再被继续,抑或是早上被梅承礼刺激,半眯了眼,挥手示意各回各家。
梅家的教舍设在西跨院,穿过月洞门,迎面可见的几间厢房就是了。
若胭进府这几日,先是卧床养病,只昨天和今天才出门走动,虽在这路上来回,也不知眼前就是教室。
杜氏曾向张氏说起,因西跨院同住着一位私塾先生,恐出入不便,要另修院子为章氏母女住,却被张氏一语驳回,“修院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就先在西跨院住着吧,章氏平时也不用多走动,有什么事情打发丫头办了就是,倒也无妨。”
郑姨娘忍不住嘴角就笑弯了。
章姨娘忐忑而羞愤,虽说各住厢房,终是一个跨院,而且要出去也必须从先生门前经过,这以后我们母女还怎么出门,便是老爷要来看我们也多有不便,长此以往,莫说老爷的情分留不住,就是二小姐的大事,也要耽误,自己低声下气求着入府,不就是瞧着二小姐年龄一天天大了,该议亲了,若是长期住在府外,不能认祖归宗,正经人家谁愿意娶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女。
自此,章姨娘更是蜗居陋室,言则低语、行则掩面,步步谨慎,唯恐惹上是非。
若胭和梅承礼一前一后走进课堂,秦先生正坐在书案前,若有所思的看书,眉头时舒时锁,很是专注,听到动静,微一抬眼见两人同来,丝毫不显诧异,好像惯见此景,寻常的很,倒是高兴的冲若胭点了点头,笑道,“来,若胭,你看这书。”然后才向梅承礼压手示意,“承礼你先去自己找本书看看,无论什么书。”
若胭也就顺眼一扫,发现原本不大的课堂,不过是中间摆了三张书案,左侧靠墙数排书架,满满列着书籍。
梅承礼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摸不着头脑,若胭则展开个大大的笑容,绕过他,踩着轻碎的步子,欢快的跑过去,“先生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秦先生招手笑着,将案上的书一推,推到若胭面前,“若胭,你有没有兴趣?”
若胭也不客气,捧起书,大致浏览了一遍,说的是一只机械的大鸟,可载着人飞上天,当即长眉一挑,笑着脱口而出,“滑翔机!先生是想自己做一个吗?”
“若胭竟也知道滑翔机?”秦先生先是一愣,随后朗声笑起来,目光炯炯有神,闪动着欣喜的光彩,“这本《杂谈》,可是难得的孤本,知道滑翔机的人可不多,想不到若胭也知道,哈哈,我正是想做一个,若胭可愿与我一起?”
若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好啊,若胭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而笑。
被搁置一旁的梅承礼并没有听话的去看书,他错愕的瞪着两人,完全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变得这么熟悉,就像是相知多年的老友,旁若无人的说笑,刚在张氏那乍一听说若胭也来上学已是大感意外,再看眼前两人,更觉得不可思议,一时之间挪不开腿,当听到两人要一起做什么机,忍不住插言,“先生说的什么滑翔机?以前并未听先生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