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她又想起些曾经不太理解的事情,比如,初夏听人说,有陌生男子去户井胡同打听梅雁儿;比如,霍岩时而离京、时而神秘回报,比如……现在都知道了。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孙悟空,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若胭讷讷道。
云懿霆扬了扬眉,轻笑,“孙悟空?看来又是一个无处查证的说法,不过,你这话形容的恰当而有趣,可是,你为何要逃出去?留在我手心不是很好?”
若胭轻轻的抱住他,眼眶微润,“是很好,我哪也不去,我穿越千年而来,怎么舍得离开。”
沉重压抑的心于是变得很轻,宛如一只蝶,迎着春风和艳阳一直飞到了彩云之上,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原来,自己惶惶恐恐、担惊受怕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没有生离死别、没有灰飞烟灭,反而,心更近了。
等着我慢慢的和你说一段前世往事,说那个奇妙的世界、和那个世界的我。
门外,又响起轻微的声音。
若胭尴尬的缩手,冷静下来的心才想起,现在并不是晚上,这个时辰关着门,丫头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也亏得云懿霆是云府里的一朵奇葩,大家都习以为常,瑾之又是府中一处无人管束的所在,也纵容得若胭跟着荒唐。
云懿霆在她脸上轻轻一啄,穿衣下床,外面听到动静,才传来晓莲的禀报,“主子,国公爷找您。”
云懿霆折回来,站在床前对若胭笑道,“父亲找我,我过去一趟,你累了,睡会吧,等我回来叫你起床用膳。”
若胭大囧,面如火烧,讪讪的打岔,“父亲近来军务繁忙,是朝中有什么动向吗?该不是父亲又要整兵出征?”
“不,恰好相反。”云懿霆弯腰替她把被子拉平整,“父亲早已递上辞呈,只是西山营的整顿扩编之事未完成,所以皇上迟迟未允,上个月已整顿完毕,近来父亲正在交接军务,所以去的频繁些。”
若胭顿时喜形于色,“这么说,父亲很快就不必再操劳军务,卸任后即可颐养天年了。”
“嗯,一应事务应在明年正月处理完毕,再往后就不必上朝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
这个世上,自己亲人本来就少,杜氏死了,章姨娘带着梅映霜远在延津,连唯一的闺中密友云归雁也跟着许明道去了蜀中,身边剩下的不过就是云懿霆和国公爷,赵坤登基后,云懿霆承诺兑现,不用再游走刀锋、暗夜舔血,自己也可放心;唯有国公爷,年过五旬仍领军职,他一朝不卸任归田,就仍需肩负重任,随时可能奔赴战场。
若国公爷可安享晚年,自己再无牵挂。
云懿霆离开后,若胭高兴的也睡不着,起身沐浴更衣,丫头们早已习惯,不消她说话,自觉备水伺候。
因为卸下一桩压抑两年的心事,若胭格外神清气爽,笑如春风,可看在丫头们眼里,却另有原因,不便明言,暗地里挤眉弄眼的笑。
轻轻拉开些窗缝往外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迷阻了视线,屋檐上、地上已厚厚的铺上一层白色,晶莹、纯洁、温柔,初夏和迎春站在檐下笑着说什么,时不时的伸出手臂到外面接一手雪花,再逗趣似得吹散,不知初夏说了什么话,迎春突然红了脸,扭头就走了,初夏就站在原地,掩嘴而笑。
若胭觉得初夏笑起来越来越漂亮了,不知从何时起,举手投足都充满少女的温柔与娇嗔,暗暗诧异,以前的初夏谨慎、细心,但是举止刚硬,不作伪,却也没有女儿态,现在的变化,微妙而神奇,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思忖间,迎春就进了屋,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茶,嘴里却是抱怨,“三奶奶,初夏真是越发不像样了,您该管管她了。”
“咦,你说说,初夏怎么回事?”若胭来了兴致,笑问。
迎春嘟着嘴刚要说话,就见初夏从外面进来,接过话去,“三奶奶您莫理她,自己挑起的话题,被说得臊了,又拿我说事,回头我自当找大成要个说法。”
迎春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一跺脚就跑了。
若胭讶然而笑,“这又是唱的哪出?初夏你来说说。”
“奴婢也不说。”初夏墓地也红脸,一把将窗户关严实了,抿嘴就出去了。
若胭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背影,突然想起霍岩来,顿时开朗,也许,是时候挑明了。
云懿霆回来的比预想的要早,两人共进晚膳后,没有和往常一样去西园子散步,而是直接回了内室。
“雪还下着,等明儿停了,我们再去玩。”云懿霆拉着若胭进屋,“可以堆一个大雪人,估计能留到明天开春。”
若胭欢喜的应好,转又轻叹,“可惜归雁离开了,她要是还在,必定更加热闹。三爷,你说,他们到蜀中了吗?”
没有了云归雁作伴,若胭这一个月来少了很多乐趣,也亏得云懿霆贴心,知道她孤单,总是尽量陪着。
云懿霆熟练的为她解开发髻,轻柔的梳着长发,“他们既是为了许家老爷子赶去,必定一路上马不停蹄,算算时间,这几天就该到了。”他现在梳发挽髻的手艺精进,而且,也乐在其中。
“要是早点赶到,安稳的过个年也好,可这大冬天的,风雪雨露,再快马兼程,路上必定艰难,”若胭看着镜子里的云懿霆,满面担忧。
“她自己选的路,艰难也要走下去,”云懿霆把她乌黑的长发摊在手心,慢慢梳,慢慢抚摸,“你不用担心她,她自幼习武,这点苦还受得了。”
若胭想了想,突然展颜一笑,“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欢喜的,三爷,我突然有些羡慕归雁了。”
云懿霆脸色微变,手里的动作就顿住了。
若胭从镜子瞧出他异常,立即猜出他误会了,瞪他一眼,嗔道,“你又想什么?我是羡慕归雁可以走出大宅院,海阔天空,一路上劳累些,或许许家也远不如国公府,但是自由。”
云懿霆笑了笑,微讪,俯身在她颈后亲了一下,继续把玩她的头发,眼神却似乎变得深邃起来,像是在想什么严肃的事情。
“若胭,一辈子住在瑾之,你会不开心吗?”似乎是犹豫了好一会,他才轻轻的问。
若胭愣了下,对着镜子里的他微微笑,“你在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