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周围,看到了女人们的身影,虽然模糊,但几乎可以确认同船上的是同一批人。
她又看到了身旁,先前角落的那个女孩这次坐在了她的旁边。
同其他人不同,女孩没有哭,她维持着在船上时的动作,抱着膝盖、低下头,脸上无悲无喜。
艾达暗自多看了女孩一眼,女孩的头发是褐色的,和她的发色如此相近。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她自己。
又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其他女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们从船上到了这里,不知该称作为什么的幽禁暗室,可她们的行为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之前是聒噪的交谈,现在是持续不断的哭泣。
艾达也已猜到她们的处境是什么了,但是她哭不出,反而还很想笑。
她想起了某位王子的话,‘下辈子去做妓/女吧’,这句话居然在今天有实现的可能了。
艾达于是真的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引起了女人们的反感,似乎是为了对抗笑声,她们哭得更加厉害。
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开始诉说,“我的丈夫他还在等我回家。”
艾达听出来,是那个蒜头鼻女人的声音。
随着蒜头鼻女人的开口,其他女人也开始不再只是哭泣,有人谈到了自己在故乡的孩子,有人谈到了来投奔叔叔,还有一个女人说是带着孩子来找她的丈夫的。
最后一个说话的,毋庸置疑正是那个抱着婴儿的母亲。
艾达由此想到,这里的女人虽不乏年轻漂亮的,比如她,但也有年老的、做母亲的、女孩那样年纪还小的。
关她们在这里的目的,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吗?
艾达的心中疑窦丛生。女人们则还在继续交谈着,她们交换着彼此的故事,随后哭得更加厉害。
女性广泛具有着同理心,刚才她们在为自己而哭,现在她们在为他人而哭。
艾达也渐渐受此感染,有了想哭的冲动,不过她只打算为她自己哭。
她想到她出发的目的,又想到现在的处境,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她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如果从一开始就放弃,去某个临近的小镇买个房子,找个丈夫,平凡地度过一生,那多美妙!
她畅想着那样的未来,可紧随其后,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是伊桑那被光芒笼罩的画面。
从一开始就放弃,选择平凡的话,她大概会一辈子活在那阴影下吧。
于是艾达也加入了这场女人们的大合唱。她哭嚎起来比谁都厉害。
只有女孩仍然沉默。
这时,伴随着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光线照了进来。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他欣赏着因他出现而沉默的众人,随后他走下阶梯,走向艾达。
艾达震惊,不过这其实在她的预想之中。
她不想成为妓/女,但被认可为这里最漂亮的女人,又足以令她生出肤浅的优越。
她等待着男人的手伸向她,几乎就要忍不住主动将手抬起。
但男人的手伸向的,是女孩。
房间霎时安静了,真正的安静,适才男人引起的安静与此根本无法相比。
艾达能听到这里每个人的心跳声,几十个女人的心在同一时间有力地跳动,组合成一首不被他人听见的音乐。
刚才的喧闹,与现在的安静,本是同一种东西。
它们都是反抗,但脆弱不堪,不能达成实质的意义。
她们都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这种时候,除非救世主降临。
然后,艾达站了起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媚笑着搂住男人的臂膀,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耳边私语。
她说了几句调情的话,男人露出了那种天下男人间共通的笑容。但是他说他要同他的老大商量。
不一会,男人重又走了进来,他对着艾达勾了勾手指。
成功了。伊桑说得一点没错,她一无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身体换来的。
可这件事,总不见得交给新手去做。
艾达甩开女孩粘过来的手,昂起头跟着前方的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