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去揉面,武大郎自在灶下生火。他拾起柴火往里添了一块,手里持了个竹筒往里一吹,倒呛了自己一鼻子。他眯着眼咳了两下,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把案上的饼往里铺:“若是我那兄弟还在,便不用妹子这么辛苦了。”
金莲来了这几个月,倒不常听他念叨武二:“武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那弟弟比你还大一岁,因去年与人争执,出手重了些,打死了人,怕吃官司便走了。”武大郎害了一声,“因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便没与妹子说。”
武大郎说完,状似不在意地拿眼角偷偷觑她,只怕她心里有芥蒂。谁知她面上若有所思,又笑道:“那待武二哥回来,我可要好好拜见才是。”
武大郎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那是,那是,二郎见了妹子,定也是欢喜的。”
他不由打开了话匣子:“我兄弟二郎不像我这般。他自小便力气大,长大了更是个八尺男儿,仪表堂堂,能举起百斤的东西。虽性子烈了些,可心却是好的……”
金莲微笑着听武大郎讲述着和弟弟的趣事,脑后却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这可是把原主分首的壮士,性子何止是烈了些。她虽不会干那糊涂事,可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远着些为好。
打定主意,金莲又想起李大婶说的那桩婚事来。尽管记不得书上所写武松打死了人离家多少时日,但若早嫁出去便可早点远离他。
还是要上点心才好。
金莲这样想着,帮武大郎把担子挂好。
“对了,快过年了,家里也该准备起来了。”武大郎临出门时嘱咐道,“妹子看着要置办什么只管和我说。”
“哎,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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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穿过去……对……这样就行了。”
金莲拽了拽最后一根绳,拎到眼前头:“大娘的手怎恁的巧?”
“不过打个络子,值得什么。”王大娘脸上的褶笑道皱起来,“年纪轻就是学得快,这才几日就打得有模有样了。”
金莲摸着自己第一个大红的络子,怎么看都看不够:“还不是大娘教得好。”
“等过了年,大郎去卖炊饼,你打了络子给他叫他一并卖了,还能换些钱。”王大娘将手里的线捋好,“小姑娘家年轻爱美,几个铜板换个络子别在腰间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金莲调皮一笑:“大娘这主意感情好。大娘不若也和我一同打络子,一到街上保管叫人抢空了。”
“你这小妮子,净编排我。”王大娘一拍腿,笑骂道,“我再年轻个十岁精神头好,看得清线,哪还有你的份?”
金莲也笑:“那却是我的福气了,没得大娘来抢生意!”
两人笑了一阵。王大娘抹抹眼角笑出的泪,问道:“过年的东西可置办好了?”
“都好了。”金莲一样一样数着,“祭拜的东西买回来了,春联也托人写了,还捎回来了爆竹,就等着三十贴门神了。大娘可有什么缺的,我再让大哥添补些。”
“我一个老婆子,又一个人住,能用多少东西。”王大娘摆摆手,“莫要让大郎再破费了。”
金莲想起大郎交代的事,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大娘说的哪里话。大娘对我们平日多有照看,我这条命还是大娘照顾的呢,不过一点东西。今日大哥还与我说,要我除夕请大娘来家里坐坐呢。”
王大娘有些浑浊的双目微微睁大:“这怎么好打扰……”
“大哥说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不好开口。今年我既来了,正好了了他这桩心愿。”金莲嘴角含笑,“我还想让大娘教我包饺子剪窗花呢。”
“哎,好。”王大娘的眼底似有水光闪过,“只要不嫌弃我这老婆子,到时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