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琉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她彻底不想说什么了,整张脸冷得可以与冷藏室的温度媲美。
披上外套,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找点喝的不可了。
想喝什么,现在倒是没有想好。里琉决定采取就近原则,走进视线范围中最近的一家售卖饮料的店。无论是咖啡店还是便利店,全都可以。
记得家门口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可惜今天店家歇业,看来现下的这二十四小时是不会开店了。里琉辗转走了几条街,才终于看到了一家小小的咖啡店。
确切的说,称之为卖咖啡的档口,可能更加合适一点。店铺实在是太小了,没有座位仿佛理所应当。各种咖啡机紧挨着放在柜台后,把店员的工作空间挤占得只剩下了一点点。
等待冰美式完成的当口,里琉无聊地私下张望了起来。
她一直没有好好地观察过这个街区,以至于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街的对面摆放了一个深绿色的邮筒。
里琉盯着这个邮筒,暗自想着,现在真的还会有人写信吗?
似乎就是在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有人停在了邮筒旁,向里投进了一封信。
准确地说,不是“投进了一封信”,而是“试图投进一封信”。
邮筒的开口有点高,投信的孩子就算是踮起脚尖,也碰不到邮筒的边缘。他用力蹦了几下,想要借着短暂跃起的高度,把信封塞进邮筒里,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是给喜欢的女孩子写了情书吗?”
里琉笑着从伏黑惠的手中抽走信封,轻松地投进了邮筒里。
伏黑惠很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同住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当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努力投信的动作也正巧被里琉看到了。他赶忙垂下双手,不自然地扯了扯衣服,小声对里琉说了一句谢谢。
“不是情书。”感谢过后,就是正经的纠正了,“是写给朋友的信。”
“哦——”
里琉伏低身子,视线与邮筒的投递口齐平,好奇地往里看着,可惜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漆漆而已。刚刚投进去的伏黑惠的信,也已经消失无踪了。
里琉失望地后退了一小步,带着伏黑惠一起穿过马路,去拿刚做完的咖啡。
“说起来,这封信是给平常见不到的朋友的吗?”里琉追问着。她其实有点好奇。
“嗯。”
伏黑惠点点头,卷翘的头发也随之晃了晃。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他的脑袋,里琉想到的词总会是“小毛球”。
“是很好的朋友吗?”里琉开始问起废话。
“算是吧……是之前学校的同班同学。”低着头的伏黑惠和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他给我寄了去旅行的明信片,所以我回了信。”
“什么明信片?”
“伦敦桥的明信片。”
“他去伦敦了呀?”
“感觉应该是的。”
和小孩子之间的对话,比与甚尔先生的沟通还要更难维系,如同回合制般的交流总是不经意间就断了。
里琉想起了那个没有被打开的蛋糕,掰着手指悄悄在心里算着自己与伏黑惠有过的交流,得出的数字虽然是两位数,但却是很令人沮丧的小小的两位数。
她把双手藏到背后,索性不再算了,随口问道:“小惠之前是住在哪里的呢?”
“东京。”
“这样啊……说起来,我小时候也是在东京长大的。”里琉露出工作中常有的职业温柔笑容,“你和爸爸还有津美纪,是最近才搬到川崎的吗?”
伏黑惠点点头,应了一声“嗯”,没有看她。里琉又问他觉得这个城市怎么样,他认真地想了想,而后才说:“比东京安静一点,没有那么热闹。”
“哦——”真是过于诚实的回答呢,“对了,你的报告写完了吗?”
里琉记得,今天伏黑惠出门,是因为要完成生物课的报告作业,所以特地去了趟图书馆。她觉得这是自己很需要关注的部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伏黑惠才终于抬头看了里琉一眼,分外认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意外着是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已经做完了。”
“那就好。待会儿还要去图书馆看书吗?”
“准备回家了。”
“好,那就一起走回去吧。”
“嗯。”
至此,话题再次戛然而止。
没有办法,成年人里琉和小朋友伏黑能说的话实在太少了。为了掩饰沉默的尴尬,里琉只能不停喝着咖啡。才走过一条街,咖啡就已经只剩下了纸杯的重量而已,她还得继续咬着吸管假装咖啡依旧存在,直到她发现下一个可以分神的事物——特指站在红绿灯旁东张西望仿佛迷路了的那位白大褂先生。
里琉愣了愣,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悄悄翘起了些许。她急忙向他小跑了过去,就连话语的尾音都带上了轻快的气氛,问道:
“您在干什么呢,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