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想和湿头发一起睡觉的话,那就随她去吧,反正他是一点也不想靠近湿哒哒的东西。
甚尔如此这般暗自腹诽着,悄悄往远离里琉的方向挪动,动作幅度小到床垫毫无动静。
然而他的主动逃离并没有什么用。大概是太快地沉入了梦想,里琉的睡姿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自由了,不仅一点一点侵占了甚尔应有的睡眠空间,还把歪着脑袋,把头顶在了甚尔的颈肩之间,可以说是非常过分了。
如果不是费了很大劲才把她弄醒,甚尔真的会怀疑她其实是在故意整自己。
“快去把头发吹干。”甚尔努力忍住怒气,“会生病的。”
里琉疲惫地眨了眨眼,只清醒了没多久就又闭上眼了,转过身去,闷声道:“不要。”
甚尔的火气快要压不住了,他也不想再多劝说里琉了,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会拒绝的,索性直接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把她推进卫生间,用吹风机的轰鸣吹走她的困意。
“先关掉先关掉。”里琉无力地推开甚尔拿着吹风机的手,“耳朵都要坏掉了。”
“吹风机怎么可能让你耳朵坏掉。快点拿好,赶紧吹干。”
甚尔把吹风机往里琉手里塞,她却怎么都不愿意拿,推脱说自己的手很酸。
“我拿不动吹风机。”她可怜兮兮的,“不骗你。”
本人都已经这么说了,要是再用强硬的手段,估计是要被狠狠扣好感度了。
甚尔不耐烦地咋舌,只好被迫承担起了小白脸的职责之吹头小弟,帮里琉吹起头发。
粗糙的发丝穿过他的指间,她的发梢摸起来甚至有种枯草的质感,丝毫不柔软。明明看起来是一头漂亮的乌发,没想到发质居然如此粗糙,甚尔实在想不明白。
吹风机呼呼轰鸣,里琉瑟瑟发抖。从温暖的被窝来到阴冷的卫生间,这样的落差绝对是一种酷刑。更何况甚尔还报复式地故意把吹风机调到了冷风档,让人不禁怀疑他居心叵测——幸好里琉并未怀疑。
她抱着手臂,冻得完全失去了困意,心里想着的只有多么希望能把自己缩成一颗球,但现在却只能无聊地看着镜子里的甚尔把她的头发揉乱,似乎这样能够让吹发工作变得更有效率。
微微抬起目光,里琉注视着他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忽然在想,要是他的力气够大,说不定能把自己的天灵盖掀开。
她眨了眨眼,思维飘到了更远的地方,但依旧和甚尔牵连着。
“甚尔先生。”里琉唤了他一声,“今天……”
莫名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里琉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偷偷打量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甚尔。她想他大概没有听见自己说了些什么。
“今天怎么?”片刻后,甚尔问她。
他听到她刚才没头没尾的询问了。
里琉有点意外,突然有点不太想问了,但还是支支吾吾道:“今天,你是在等我回家吗?”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甚尔点了点头:“嗯。”
虽然不是为了等她回家才等到这么晚的,但从现状和结果来看,他的确是等她回家了没错,所以就算初衷并非如此,甚尔也能够厚脸皮地给出肯定的答复。而这个回答,却是让里琉有点意外的,不由得一怔。
“这样啊……谢谢。”她笨拙地摸了摸额角,“很久没有人会特地等我回来了。”
居然,有那么一点开心。
真是莫名其妙啊。里琉这么告诉自己。
“如果是你的话,多晚我都会等的。”
甚尔用最不刻意的表情说出了这句相当刻意的话,倒是把里琉哄得格外高兴。
“谢谢……甚尔先生意外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耶。”
“这种小事,没什么好谢的。”
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cool guy状态的甚尔这么说着,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没有绷住。
“你怎么有白头发?”
甚尔说着,挑起了一缕发丝。透过镜子,里琉看到了灰白的发根,沾有斑驳的黑色,与乌黑的发梢格格不入。
似乎是有风吹了进来,里琉止不住地发抖。她拍开甚尔的手,垂落的白发消失在了脑后,她飞快地捋了捋,转身笑看着甚尔。
“其实我从小就有很多白头发来着,因为很怕被别人笑话,所以一直都会染头发。”她僵硬地抬手,捂着后颈,,“估计是上次染的时候正好没有染到这部分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辛苦了。”
“这样啊?好吧。”
甚尔感觉到了她的窘迫感,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顺势把吹风的差事交到了她手中,正好他也已经累了。
“那我先去睡了。晚安。”
“……晚安。”
甚尔先独自回到了卧室。很显然吹头发是相当累人的差事,他几乎是一碰到枕头就立刻沉入了睡眠之中。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隐约感觉到另半边的床空空荡荡,还以为这是梦,便又睡下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股如同理发店似的化学药剂的气味给弄醒的。一睁开眼,便发现里琉正在瞪着他,表情爱你不怎么开心。
“你,压到我头发了。”
里琉指着他的手臂,冷冰冰地说着,这语气怎么听都想是在数落。
“……”
那就已经把头发拽出来嘛,非要用这种眼神瞪他干嘛?
心里这么暗戳戳地想着的甚尔,立马换上了谄媚的笑,配合地翻了个身。
“啊——抱歉抱歉。疼吗?”
他已经开始后悔昨天有个短暂的瞬间觉得里琉可爱了。
这女人,实在是不太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