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下山路湿滑无比。洪流过后，新坟处处，满山悲哭。树叶随风送来啜泣，传到小扇耳边，她的心绪逐渐低沉。
“泉岚，你们初夷人可曾想过，不交祭品？”小扇忍不住说道，“听说白虎以灵宝为食，妖帝手下有护法和妖兵，让他们去找啊，何苦为难初夷人呢。”
泉岚已止住哭泣，满眼通红：“白虎拿捏我们，轻而易举。”
“你们难道甘心世世代代都受制于祭祀？”
泉岚捏紧双手：“我当然不甘心！”
小扇拍拍她的肩膀，默然一叹。
宁可走在一旁，表情依然淡漠。她想起来，祭祀礼时，他就一直淡漠看着，无论国主受折磨，英娘受罚，泉岚痛哭，都不见他动容。
泉岚垂头闷闷走着，直到返回城里，她都没有再言语。
巷口分别前，泉岚说这几日会在家收拾遗物，到时再一起回谷。之前她向祖师传过信。祖师回信说五日后便回谷，可请小扇仙子住到引云峰。小扇欣然应下。
送完泉岚，宁可和小扇并肩穿过街巷，踱步返回住处。
她再忍不住：“宁仙长。”
“嗯？”
“你何不帮帮初夷人……”小扇刚说出口，便沮丧下来，“我差点忘了，你不是真正的初夷人。”
“就算是真正的初夷人又能帮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宁可抱着双手，踱步在旁。
“初夷人被逼着献祭品，是自己的选择？”她吁了一口气，“你恨白虎吗？”
宁可眼睛微眯：“怎么？”
“你没有父母族群，独来独往，不受祭祀约束，定然不恨白虎。所以初夷人的遭遇，你无法感同身受。”小扇叹道，“罢了，你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是我太容易共情。”
“作为坦诚的同伴，我劝仙子一句，一知半解时，不要轻易选择一方共情。”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宁可深深看她一眼，“你之前说，按人间算法，你快满千岁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算来算去，仙子在天界岂非只有三岁稚龄？还骗泉岚说能当她的太祖奶奶，算年纪，她该是你长辈吧。”
小扇顿时涨红脸：“我怎可能只有三岁！我好几次随上神下凡办事，在人间游历过十几年！”
“过十八岁了吗？”
“刚满一个月。”小扇倔强回答。
宁可轻轻一笑：“怪不得，正是天真的年纪。”
小扇压住心底恼火：“宁仙长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取笑我。”
他忽然停步，温柔地望向她：“抱歉，其实你这样很好。”
小扇疑惑蹙眉，又听他正色说道：“不过你说得对，初夷城与各大妖族都受制于祭祀，像泉岚这般痛恨白虎之人，不在少数。”
“你想说什么？”她面色一凛。
“先妖帝被人用劫命灯所害。我总在想，他一死，谁受益最大？”
“自然是白寻和白觅两兄弟。”小扇接得顺口。
宁可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白觅继任妖帝，受益不浅。那白寻被妖界通缉，还受了重伤被你捡回天界，若一回来就杀父，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爹偏心啊。两兄弟互殴，他爹先救弟弟，却要关押他。他怀恨在心要报复嘛！”小扇摊手。
“呵。”宁可失笑。
小扇挑眉道：“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除了两兄弟，更可能是痛恨白虎，苦于祭祀的妖族所为。所以，这范围里都有谁？”
“那可不少……”宁可陷入沉思。
说话间，两人拐过巷口。小扇远远见到，有三个人正等在宁可院外。
见二人走来，祭司打扮的中年男人连忙恭敬施礼。他身后的两名仆从还抬着一个木箱。
“按仙子吩咐，十五万三千灵石，折一千五百三十颗极品灵石，都已备好。主上还说，仙子对初夷恩重如山，我等岂能吝啬。主上特意添作整数。这是两千颗极品灵石，请仙子收下。”
小扇讶道：“这……国主盛情我已心领。按原数便好，我又不想讹你们。”
祭司躬身不起：“我们交不了差，回去要被主上责罚，还请仙子体谅。”
“唔……”小扇想起燕芸的蝎子，迟疑下来。
祭司连忙让仆从放下木箱。
“等等！”她回过神。他们却匆匆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十万灵石说拿就拿，好多上神都没这么大方。”小扇不禁感叹。就连装灵石的木箱上，都用银片镶嵌着精致的茶花。
“收下吧。”宁可扬手画阵，将木箱传送进院里，“太常深山灵气旺盛，千年灵宝虽不好找，但百年十年的灵宝到处都是。初夷人擅猎宝，从北漠到东海，从南泽到中原，都遍布初夷商队。赚得多，自然出手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