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宵迟疑了一会,眼前人的眸子又明定灿烂,语作邀请,他根本无法拒绝。
应了声好,他接过碗,往自己的面里加了勺辣椒。
嗦完面条,喝下一大口热辣汤,浓汤味美还够香辣,让卫榲栀不禁喟叹一声。
她抬头,却没想祁宵被辣的失语。
店内人来人往,大吊扇嘎吱嘎吱地响着,是风也吹不散的暑气。而他被辣的眼角泛红,看向她的视线也湿漉漉,鼻尖冒出细汗。
“喝水。”
卫榲栀见状赶紧给他倒了水,推过杯子,惊讶道:“原来你吃不了辣,那还往里加做什么。”
祁宵一家吃的都比较清淡,他一上来就加一勺朝天椒,自然是被辣得无言。
灌下一杯水,他仍觉得喉咙很干,连声音都略带沙哑:“想试试。”
“别吃了,再给你点碗面吧。”
她举手准备叫来老板娘,下一秒却被他轻轻扣下手腕。
“没关系,我吃的下。”
他身上只有一碗面的钱。
话音一落,一滴晶莹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
卫榲栀皱了皱眉,多少猜出他的顾虑,柔声道:“没事,我请你吃。”
这样祁宵更不能让她花钱,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麻烦她许多了。
“我会习惯的。”祁宵眉睫轻动,唇角掠过一抹勉强的笑意。
“你只吃了几口就能习惯吃辣了吗?”
卫榲栀先是一噎,旋即反驳他,无奈道:“不要勉强自己去适应接受范围外的东西。”
祁宵闻言愣怔了片刻,轻轻点头应了声“嗯”,带着鼻音含糊不清。
额发因风轻扫眉间,唇又被辣得红,随后他不忍吸了吸鼻子。
见这画面,卫榲栀觉得他还真有一副傻弟弟的模样。
窗户半敞,帘子轻晃。室内安静,只有翻书和动笔的声音。
卫榲栀正解着数学题,余光看见身旁的祁宵合上笔盖。她侧头看去,问:“写完了吗?”
如果换做平常,她并不会感到意外。
可今天是周五,也就是说周末的量他几个小时就搞定了。
“写完了。”
祁宵才不知道她内心一片波涛汹涌,他收起了书神色自若,将书包搁置一旁。
卫榲栀幽怨地看了眼手肘旁的一叠试卷,心叹年少不知初三好,又鼓舞了自己一番埋头苦算,半晌后没听到他离开的动静。
她转头看去。
祁宵靠着床头柜,额发轻掩下,双眼早已阖上,满脸倦容。
他睡着了。
她不禁连动作都放轻。
后知后觉祁宵还没上药,那些可怖的淤青一片片,挂在他手上,脖颈,甚至脸颊。红蓝相间的校服也因打斗染上了脏尘,一块块的。
看起来很惨。
卫榲栀一瞬陷入叫醒他,让他继续睡的矛盾里。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后,卫榲栀合上笔盖,她看了看时间,总算是赶在十二点前把今晚的任务写完了。
又看向身侧的祁宵,她感到疑惑,这么晚没回家,他爸妈也不打个电话吗?
而祁宵此时缓缓睁开眼,凝焦在无端盯着自己的卫榲栀上,他眼底掠过一抹疑惑。
“现在十一点了,赶紧回家吧,别让爸妈着急了。”卫榲栀好心提醒道。
因没睡够,祁宵耷拉着眼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坐直,手肘支着桌面撑着腮,偏头搔了搔头发,看起来困得不像话。
“他们不会为我着急。”
祁宵思及这件事,清醒了一点。
见她事也做完了,自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他提起书包撑地起身。
“姐姐,我先回家了。”
卫榲栀点了点头,在他拉开门的时候,还是凝思了片刻后问:“刚刚怎么没先回家呢?”
明明这么困。
祁宵掠过门槛的脚顿了顿,他一手把着书包肩带,垂下头目光下敛。“你一个人待着,不是会害怕吗?”
她昨晚说的话,他还清楚记得。
卫溫栀眸光闪了闪,有点没反应过来。
“走了,姐姐。”
祁宵嘴角扬起一抹笑,然后抬脚离开了。
她收回目光,才想起昨晚自己随口撒的谎。内心还有些无言的感动。
她早就过了需要人陪才能度过夜的年纪。
却没想到他时刻记得。
卫溫栀作息规律,即使周末也遵循工作日早六的作息。下楼买完早餐后,她回到阳台上挂衣服。
这栋楼的阳台晾衣链子都是支在外头的,可能也是因为这里难晒到太阳的原因,所以得将衣服挂在很外边。
她抽起衣架,套上内衣,随后扶着墙用衣杆将它送到那处。
衣架钩子在晾衣链子上下晃动。
卫溫栀见状,微微垫脚,准备对那处用力一怼。
就在这一秒内,没想她竟因地滑脚崴了一下!
而晾衣杆因她的动作狠狠一晃——
上面挂着的粉色布料随之落下。
“天!”
卫溫栀下意识伸手去捞,也只是徒劳而已。她就这样亲眼看着自己的内衣离她渐落渐远。
……
卫溫栀看得一愣,神色微变。她不由向外探了探头,试图去捕捉自己那最心爱的款式的遗影。
但比损失一件内衣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她看见那块粉色布料稳稳当当地被托住——掉落在楼下阳台的白色T恤上。
这衣服很眼熟,这好像是祁宵之前穿的那件。
而现在,内衣中心系着蝴蝶结的两条粉带子搭在衣领上,不时还随风飘动。
而祁宵的白T被那块布料上的水淌湿了一块,两滴水珠还顺着飘带流下,留下两条蜿蜒的水线。
“姐姐?”
一贯的清冽低沉。
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卫溫栀顿时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