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怯怯收回了手,却没有死心。听她这么说,一时心急泄出心里话:“刘元只是一时糊涂啊,你这么送他进去是要毁了他一生,他还在事业上升期...你这让我们下半辈子怎么办你说?”
“小栀,你回到我们的身边,我这次不会再和他一起欺负你了。我们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恢复以前三个人和睦的生活好吗?”她目光急切,苦苦哀求。
“其实,微型摄像头这事之前我们不是还相处的好好吗?你不是很满意刘叔叔吗,如果当初不是你同意,妈妈怎么会把他带进门啊。现在你又要把他弄到监狱去...”
“张楚。”
卫榲栀第一次直呼亲生母亲的姓名。
旁边一直隐忍着的祁宵缓缓看向她。
这是她的妈妈,说到底他是个外人,哪能在这个做女儿的卫榲栀前开口。
见张楚愣怔,卫榲栀面无表情,眼里泛着冷光,那样烧尽飞灰一般的冷寂。
“别再来恶心我给我的生活添堵行吗?我当初同意你,就是因为你和我爸离婚后,说一个人养我撑不下去了。当初没想到之后的每一天,都过得令我作呕!”
“至于刘元,这监狱,他是坐定了!希望这次你能听清楚——”
“我,卫榲栀,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出来!”
口供录完,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卫榲栀抓住祁宵的手腕,话说的决绝,那隐藏的一丝哽咽还是被他听见了。
“谢谢你生我养我,和爸爸将我带到这个世界。至今为止,我都觉得你们给我的童年留下毋庸置疑很珍贵的回忆。哪怕你们离婚重组家庭,我也觉得没关系。”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随后拉着祁宵决绝,果断地从张楚身边擦过。
出了警局后,卫榲栀在祁宵前面快速地走着,像是极力不让他跟上似的。
离了警局很远后,才捂住耳朵,放声发泄:“真是恶心死我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这么恶心的话了!”
“精神污染,精神污染啊!我回去要洗八百遍耳朵!”
不过就算她走再快,祁宵也轻松跟上。
终于,路过一个少人经过的巷子。他斜了一眼,找准时机长臂一捞。
带她转个弯进了巷子。
身旁是堆叠两米高的箱子掩着巷口,不会有人看见这隐秘的空间。
而男生垂着头,站在女生面前,身侧两手垂落。女生则贴着墙低下头,从发泄切换到一言不发。
祁宵指尖一动,忍住酸涩感,伸进裤袋拿出了纸巾递过。
看着她微颤的长睫,因低头的弧度从耳上掉落在空中晃了两下的刘海,然后是微颤的双肩。
他叹了口气,上次数落他爱说违心话的姐姐也会偶尔犯错。
“姐姐,没关系的。掉眼泪没什么。”
姐姐是个逞强的人,同时也很能忍。
从警局忍到现在,很不容易了。
“不要觉得为人渣掉眼泪有多么羞耻,不该。其实,眼泪这种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廉价。一个生理性反应的产物,少量透明含盐溶液而已。”
“但如果因为这个憋坏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话毕,他伸手抵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
他的姐姐已经哭成无声的泪人了。
祁宵轻轻揩去她眼角将要滑落的泪珠。
那滴泪液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好似渗入他的皮肤让他与眼泪主人同感。
他浅浅笑着,神情却和她一样的悲伤。
这份感情变了质,连带着他的情绪一起。
卫榲栀被他这么一说,也不想压抑自己。如果连掉眼泪都委屈自己,干脆跳江算了。
朦胧视线中,看不清祁宵的脸,但她还是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和感激,“祁、祁宵,你真是个心细的人。”
原来都被他看出来了。
话毕,就接过他的纸巾一边小声哭一边擦眼泪。
随着委屈和眼泪一起发泄,祁宵带的纸巾都不够用了。
但是脸被眼泪这么一糊,感觉很不舒服,卫榲栀带着歉意道:“对不住了。”随后靠近他,靠在他肩上哭了会。
那片掉不完的眼泪,迅速湿了那块衣襟。
她靠近的那刻,祁宵身体一颤,僵了片刻。
然后在她哭的很伤心,无暇注意其他的这段时间里。
他眼帘微低,缓缓抬起手安抚般地揉了揉卫榲栀的头。
动作极其小心。
见她哭声渐弱,从他肩上离开,祁宵柔声提议:
“姐姐,你想离开这里吗?”
卫榲栀闻言,抬头疑惑看了他一眼。
祁宵勾着唇,说:
“要不要试试在日出前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