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了,这是周锦儿唯一的念头。
白蚁翅膀震动的“嗡嗡”声越来越近。
她骤然闭上眼,准备迎接白蚁肆虐而来的攻击。
忽然,肩膀落下一只手,苦涩清冽的药香从背后袭来,大半个身子被拢住,所有的一切都被挡在暗金大氅后。大氅内的世界密不透风。
偶然间的肌肤相碰,让她一阵颤栗。
她下意识拽住一旁的胳膊。
刺骨的冰冷。
这是周锦儿唯一的感觉。
“放开。”那声音犹如犹如切冰碎玉,似在压抑着什么,压迫感十足。
周锦儿懵懵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紧紧拽着沈怀朔衣袖不肯松手,迎着周围人看戏的目光,她脸上一热,猛地甩开。
力气大到沈怀朔踉跄几步。
......
沈怀朔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鸣风赶忙扶住他,眼中隐隐有谴责。公子身体羸弱,却奋不顾身护着周姑娘,可她就是这样报答他。
高玮和小厮浑身都被叮起了一身脓包,又红又肿。浑身上下只有能够蔽体的几寸布,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捂着身上的几寸布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出。
鸣风抱着剑冷冷的看着,他想要的目的达到了,没有再阻拦。
“石大兄,石二兄,二位可有受伤。”周锦儿回过神,想起了一旁的石家兄弟。
石驼摆手,“我们兄弟二人皮糙肉厚的,区区白蚁还伤不到我们。”
石驼捂住了石川的嘴,石川想要诉苦的话都被憋了回去,石川急得哇哇直叫,直指自己额头大大的包。
不过石川也就这喜欢大惊小怪的性子,身上倒是完好无损。
周锦儿又偷偷瞥向沈怀朔,他用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受伤。
周锦儿的目光上移,蓦然撞进他的眸子,接触一瞬她如触电般移开目光。
“我并无大碍。”他似乎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周锦儿抵拳至嘴边,轻轻说了声:
“哦。”
她暗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随后撇头,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
她赶紧转移话题:“方才话还没说完,这房子种种怪象,正是因为这小小的白蚁。”
“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其中‘蚁’不是寻常的蚂蚁,而是白蚁。”
“而沈公子的老宅主体是木质结构,从屋顶到家具再到地板全是木制。”
沈宅的主体建筑由两层高的大木架子搭建而成。木头架子一共有三层高,在柱子上放梁,梁上放短柱、短柱上放短梁,层层叠落直至屋脊。纵横交错,大小不一,形成错落有序的美感。
然而白蚁几乎把几梁柱吃空,再加上经年未有人打理宅院,老宅横隔的梁已经苏萎。
表面看不出什么问题,实际上木头一直是内空的状态。常年蚁啃啮梁柱,总会出现许多大小不一的洞。
这些都只有凑近看才能窥见。
鸣风还是有些不信,他是直脑筋,对这些需要思考的事最是头痛。
石川新奇地顺着柱子爬到梁上,在一般人看不见的地方,看见几个铜钱孔大小的洞,兴奋地叫了起来:“果然有,短短横梁上,至少有八个洞。”
他再凑近看了看,“不对,这边还有一个,一共是九个。”
他对自己的发现洋洋自得,却没瞅见下边的石驼黑了脸。
石驼咬牙切齿:“你给我下来!”
石川做个鬼脸,才心满意足地顺着柱子滑下来。
周锦儿失笑:“二兄真身手敏捷。”
石驼的脸色又沉了沉。他这个弟弟差他大约有十岁,性子活泼得很,做事冒冒失失的,他也管不住。
“那鬼哭泣的声音是由这些洞引起的。”沈怀朔笃定,“类似于吹长笛。”
沈怀朔精通音律,对器乐的发声规律也略知一二。
正如吹横笛一般,当风划过内腔,便会震动发声。音调随着孔洞的大小而变化,有点音尖锐,有的音粗犷。笛子这类管弦乐器的发声原理大多类似。
从后窗穿堂而过的风悠长,因此尾调也长,穿过横梁上数个大小不一的孔洞,在空旷的宅院里形成回音,便有如泣如诉“鬼哀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