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课,江夏虚脱地坐下。
陈禾凑近她:“下次上地理课别走神了。”
江夏颔首,用力盖上地理书,使劲儿把它塞进杂乱无序的抽屉里。陈禾看出她的烦躁,劝慰地拍拍她的手:“没事,离月考还有几天呢。”
宋祁惦念江夏,下了课,就往她的位置走去。
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宋祁试探:“还生气呢?”
江夏看他,眼神传递信息——是的。
宋祁抚慰她:“我上午上英语课,看错单词,老师还说我是独眼狼看不清呢。”
见她舒展了眉目,他继续:“别生气了,明晚一起打游戏么?”
江夏发愣,她没想到宋祁会问出这个问题,一点铺垫都没有。
说到游戏,她最近技术确实精进了不少,但与宋祁他们相比,还是蹩脚了些。
她甚至有想拒绝的冲动。
见江夏迟迟不肯答复,宋祁的心也跟着悬挂。
良久,江夏才试探性地开口:“我打的不好,可以吗?”
宋祁一口应下:“放心,有我在。”
江夏轻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何曾想过,能与喜欢的人有交流和接触,倘若这是上天怜悯的话,她希望,自己做个一生悲戚者,永得垂怜。
一瞬而后,江夏眼里闪动着希冀,她看向宋祁:“把禾苗也拉进来,行吗?”
陈禾看她,疑惑万分。
宋祁瞥眼陈禾,顺带看见了被摆得方方正正的白色报纸花纹相间的笔筒。他回想起某天晚自习下课,自己在后门处看她在阳台放空,上课回到教室后见她把弄着从前旧的笔袋。
没曾想,她早已经把笔袋换为了笔筒。
宋祁讪笑自己先前没有发现这一变动,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仔细。
江夏看他好一会儿,发现他看着笔筒发呆,实属不解,用手在他眼前晃晃。宋祁回神,笑着点头同意,多一个她熟悉的人,她也就更放的开。
等宋祁折功而返后,陈禾扒拉江夏:“你让我也去,是给你撑场子吗?”
江夏摇头,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看着她:“不,是为了给你创造更多的机会。”
灵光乍现,陈禾反应过来,一个激灵狠狠地拥抱了江夏:“呜呜呜,你是我的神!”
江夏挣脱出拥抱,拿起桌上的笔筒,道:“好看吗?”
“当然,不好看怎么会买。”
“这就好。”
好看就行,吸引了他的注意就行。
放学后,江夏快速收拾好,拉着陈禾就往学校大门走去,她一直铭记着与宋祁的约定。
到达蓝花楹岔路口,与陈禾挥手道别,江夏没有马上转身离去,而是蹲下身,拾起了白鞋脚边掉落的蓝花楹。这几天没有下雨,它自然垂落保存着完好的模样,点缀着青石板地面。
江夏左手拿着花,循序起身,抬头之际宋祁出现在眼前。
她喜出望外,忘了手中的花,直至它滑落至地。
宋祁见花掉落,低身弯腰给她重拾,嘴角浅卷着笑递给她:“你的花掉了。”
江夏愣愣地伸手接过,在感受到两人手指触碰传入大脑的电流之感时,她才幡然醒悟——宋祁不在遥远天际,而是在触手可及的眼边。
还有,和他有了肢体接触。
是同那次好奇心作祟触碰他腰间不一样的感觉,这次多了从内心油然而生的喜悦。
江夏稳稳拿住蓝花楹,嘴角略微发干发涩,她酝酿好久才发出细微的声音:“谢谢……”
说完谢谢,江夏才发现,一米之外还有其他人,她不用详细剖析,都知道他们是谁。当下脸颊忽而燥热,双腿发软,江夏沉下一口气,再吸气时已经狠狠拽住书包肩带,跑了。
只留给宋祁一幅月下花瓣飘散却仓皇而逃的少女背影。
直接给宋祁气笑了。
我有这么可怕么。
一米之外的几人搞不懂状况,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着小眼。最后还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赵杰用手搭上宋祁肩膀,同他一样直视着江夏跑去的方向:“她怎么跑了?”
“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让她跑了。
“她为什么要捡花瓣?”陈言进接住随风飘来的细碎花瓣,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因为蓝花楹本身就不是什么特别新奇的事物。
宋祁摇头,他也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也要拿几瓣回去保存好。毕竟,这是在江夏家附近最多的花,每年花开都记录着属于她的日常,好像只要看见蓝花楹就能在脑海里映出她的模样。
想着,宋祁抬手折了头顶上外露出的几瓣花,放入衣带。
陈言进看不懂他的操作,问道:“你怎么也要拿花回去?”
“爱屋及乌。”语毕,径直往前走,回家。
陈言进被腻歪的浑身不自在,他是真没想到宋祁坠入爱河后居然会有被溺死的危险。
直至后来,陈言进才知晓,有人坠入爱河却存有一艘小船于河面,随时可脱离,而有人毫无后手地沉沦,最终孑然一身。
宋祁打开门,屋内漆黑一片,他熟练地打开屋内所有灯光,静默会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他家里没别的人,即使昨天,前天,前前天也没有。
这样孑然一身的日子在每个黑夜重复上演,他知道自己该习惯了,可每次打开门之际总会幻想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场景,周而复始,折磨着他的神经。
宋祁烦躁地捣了几下短发,从包里拿出折回的蓝花楹,在手中转着圈。
紫色蓝花楹在柔色灯光下旋转勾勒出弧度,连着宋祁的心也跟着轴转,他忽而笑了。
至少他现在还另有期待的事物,不再似从前那般回到家,卸下伪装后死寂无声。
宋祁起身,把那几瓣蓝花楹置于荫凉通风处,想等它自然风干后,用容器好生装好,随身携带。
江夏跑地急促,回到家时喘得厉害。她把蓝花楹同书包搁在床上,手机也不带上,匆匆忙忙地就寻找衣物进入厕所,洗澡。
她把花洒打开,自己站立在镜台前。
水汽弥漫,给镜子打上一层雾气,江夏望着镜中的自己逐渐被覆盖,心绪才稍有平复。刚才发生的事,还能从指尖中的余温感受到,即便微弱,却让她燥热万分。
兴许是牧椿的天气使然,也兴许是……那个人。
江夏抬眼,看着雾气层层叠加,她抬手做书写状态,在镜上轻轻写下“宋祁”二字。字眼端端正正放在镜中间,水珠顺着“祁”字最后一画渐渐滑落,江夏伸手接住水珠。
而后,她又在空余处写,最后镜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宋祁”。
十三画,完尽她的悸动。
江夏惬意地欣赏了会儿自己的杰作,才开始真正的洗澡。
洗漱完毕,江夏拿起手机,翻看有没有消息。
宋祁在七分钟之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快快上号。】
江夏速急回完他消息,退出界面打开游戏。一进画面便收到来自“Kingsq”的邀请,江夏点了确认。进入组队,江夏被归于宋祁一队,她这才反应过来大家都在等她。
实属不好意思,她快速打字发在组队消息里:【不好意思,洗漱有点久了。】
宋祁回她:【没事。】
随即点了开局。
挑选角色的时候,江夏依旧选了C-Zhenfu。确定之后,她默默关注着宋祁的角色头框,不一会儿,头框亮了,他选的是A-Jiangwei。
哇哦,A-Jiangwei。
目前为止,江夏认为最帅的角色。
等待开局的时候,江夏看了看每个人的名称,意识到这是一场熟人之间的对决。不说别人,她同陈禾就分属于不同阵营,还同样玩的都是中路。
江夏趁游戏未开始,私下给陈禾发消息:【你小妮子动作挺快啊,都不等我就和陈言进一队了。】
禾苗秒回:【嘿嘿嘿,不管啦不管啦。】
游戏开局,江夏按部就班的走在中路,与陈禾小心翼翼地较量着。说是较量,但江夏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陈禾,毕竟宋祁一个打野时不时的就会来中路盘旋,逮住陈禾就是一顿击杀,搞得陈禾都不敢出石墩只得在石墩内转圈圈。
也许是宋祁抓陈禾太多次,给她清扫了障碍,她跟着拿了不少助攻,吃了不少钱后发育的不错,遇到敌方角色的时候配合着队友就是一顿咔咔乱杀。
江夏独自把兵线带到敌方最后一个石墩时,对面的吕衍贺刚好复活。他抓住落单的江夏稍稍操作就让她掉了半血,预备开大直接秒她之际,吕衍贺脑海里响起宋祁说的“明晚打游戏的时候,让着点我”。
他顿住,放弃释放技能,被江夏反杀。
吕衍贺边等待复活边悄悄给宋祁发消息。
【我刚放了她一把,相当于兑现让着你的承诺了。】
宋祁回他:【当然。】
一局下来,毫无悬念,江夏与宋祁所在的组赢了,而对方落败。
回到组队画面,江夏看见消息栏弹出消息。
Kingsq:【我厉害吧?】
江夏笑的合不拢嘴,附和他:【嗯嗯,很厉害!】
吕衍贺在手机屏幕前嘴角不禁抽搐,怪不得宋祁这小子要做水分PK,敢情是为了立威风人设。
宋祁得志于江夏的反应。
过会儿,他放下手机,急急忙忙地往厕所而去。
时过几分,没等到游戏再次开局,江夏虽不理解,但也耐心地等待。突然,赵杰在组队了发了消息,直指江夏。
木四点底:【好江夏,你下来和我们一组。】
江夏当下立即就慌了:【为什么?】
木四点底:【换着打呗。不能一堆人总在一起,那多没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