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晏上楼换衣服,谢时廷就在楼下等她,也没想什么造型问题,随手捞上一件外套就跑。
门口路灯的光透过树叶洒下大片光影,谢时廷就站在台阶下,正好处于这片光中,他单手抄着裤袋,低头看手机,身影被拉长。
听见脚步声,他收起手机抬头,正好看见朝他小跑过来的程晏晏。
“慢点,有台阶。”
顺势牵住她。
程晏晏:“我们就在这小区里走?”
谢时廷:“嗯,沿着外围大道。”
住进御湾,这还是程晏晏头一回正儿八经的饭后散步,经过停车场,她想起有段时间前发生的那一幕,那会她还不知道719的车主是谁,可现如今,人就在她身旁,这笔陈年旧账终于找到人算了。
“你对这停车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啊?”
问的时候,程晏晏还偷瞟了几眼谢时廷,想着不要错过他的第一反应。
谁知,他竟表现得格外淡定:“特别的记忆?被某人吓了一跳算吗?”
“某人?”
程晏晏停下来,眨巴着眼睛,佯装听不明白。
谢时廷几乎是一眼看破,语速不疾不徐:“怎么,你不想承认?”
程晏晏:“……”
折腾半天,小丑竟是她自己。程晏晏尬笑两声,不死心地问:“你是当时就认出了我吗?还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可你从没和我说过啊。”
“嗯,本就住在同一栋楼,又在电梯口频频遇见。”说起来,谢时廷还有点委屈:“我当时就是想回车里拿份文件,没想对你做什么,反倒是你,大半夜的下楼乱晃不说,拍别人的车做什么?”
回想起那个画面,确实有点诡异。
程晏晏讪笑,摸了摸后脖颈:“我那晚是下楼丢垃圾顺便散步来着,刚剪完视频所以有点累。后来就看到你的车,你车牌尾号那三个数字正好是我生日!”
谢时廷惊讶。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的车,只是那会刚好有时间停下来让我拍张照,所以……”
那会只觉得太巧了,并没想到这个画面在大半夜有多奇怪。
“原来如此。”谢时廷走近,抬手揽住程晏晏,贴了贴她的脸:“这么说我们还挺有缘分的,是上天注定那种。”
程晏晏扑哧笑出声来:“算是吧!”
两人绕着外道走了两圈,碰巧遇上了巡视的安保。
“哟谢先生,这么晚还和女朋友散步呢?”
这小区里住着的名人,安保还是很上心的,平时没少主动打招。
谢时廷:“嗯,准备去巡视?”
“对的。”安保之前没见过谢时廷和女朋友一块出门,所以这会特别留意了一下,夸道:“您女朋友可真漂亮,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啊?”程晏晏问号脸。
谢时廷差点就笑出声来,强忍着点头:“谢谢。”
安保笑呵呵:“那不打扰你们了。”
等人离开,程晏晏从谢时廷怀里退出来,气急败坏地指了指自己这张脸:“我在这儿都住了一年多了,不至于认不了我这张脸吧?还头一回见到。”
谢时廷没忍住笑了声:“我也是没想到他这么说,兴许就是个寒暄的固定句式,你别太在意。”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程晏晏当真计较起来:“真的是因为你身份的缘故,所以印象比较深?”
“年初搬进来的,比你晚不了多少。但可能就是我这张脸吧,毕竟还是很容易令人过目不忘的。”
当某人表情平静且语气平淡无波地说完这句话时,就有点凡尔赛到欠扁的程度了。
程晏晏哼哼唧唧半天,决定以后定要找个机会和这个安保郑重介绍一下自己,是谢时廷女朋友的同时,也是这御湾瑞阁正儿八经的住户!
电梯停在十六楼,这一次,谢时廷先送程晏晏回家。
“明天最后一天休假了?”
“对啊……”程晏晏赖在谢时廷的怀里不太想撒手:“不想上班。”
“明晚出去吃饭?”谢时廷一手搂着程晏晏,一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我下班就过来接你。”
程晏晏:“那样太麻烦了吧,还特意折回来。想吃哪家餐厅我提前过去取号等你不就行了,反正我待在家也没事。”
谢时廷:“也好。也行。”
“那……回去了?”
程晏晏抬起头来看他,嘴上这么说,可手却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谢时廷垂眸,目光在她眉眼、睫毛、鼻梁一寸寸往下,最后落在唇上。复又重回她澄澈的眼眸里,看穿那似乎同自己一样,染上了一丝氤氲。
静静对视了数秒,互相凑近,当视线失焦时,唇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极其小心的试探逐渐化为绵密的沉浸。
等再分开时,谢时廷喉结上下滚动,程晏晏则像个鹌鹑一样藏在他怀里不敢动弹。都不用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回去之后,不要太晚睡了。”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暗哑,修长的手指在程晏晏的发间穿过,一下一下地轻轻抚顺,也像在抚平他心上漾起的波澜。
程晏晏松开手,脸颊的红还未完全褪去:“那晚安。”
谢时廷拍了拍她的后背,收回手:“嗯。”
这一晚,程晏晏就像一个小姑娘,因为一个吻而悸动一整夜,始终没法完全冷静下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而严肃地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了,要睡觉了,不就是一个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下一秒,她又开始红着脸回忆,像小孩似的偷着乐,周而复始,近三点才逐渐睡去。
程晏晏是在周五晚把剪辑剧情《一长欢》的大结局发布到各平台上的,发完后她没有再看微博,怕被数据和评论影响到心情。
毕竟这是最后一期剪辑,时隔数月,她又完成了一部剪辑作品,时间说长不长,但这个故事,却也是从剪君谢天成时期就开始的。
直到现在,剪完了最后一期,她已经反复看了无数遍,哪几秒是哪几帧画面,程晏晏都记得一清二楚。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再听到有关萧敛的消息时,他已是刑部侍郎。
得皇帝亲赐府邸,听闻圣上还有意为他与县主赐婚。
彼时的江唯欢已回山庄养伤数月之久,消息还是小师弟从山下带回来的——
“听说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是吉日。”
江唯欢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要成婚了?
轻功一跃,月色里划过一道倩影。
待站定,帷帽下的神情还有些恍惚,怎么,就真的来了……
自从白天听到消息,江唯欢就觉得自己宛若失了魂,待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这。她环视四周,见都挂上了红绸,一派喜庆之意。
他呢?
江唯欢没来过萧府,纵使功夫上乘,在陌生的地方仍会有碰壁的地方,特别是,对方亲自为她而设的。
“你来了。”
月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一袭白衣格外出尘,眉眼间的温柔也让江唯欢觉得有些适应不来。她看着他,抿唇不语。
片刻,萧敛开口:“我找不到你,只能让你来找我了,幸好,信都带到了。”
江唯欢愣了一下,待回过神,哑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满宅的红绸,总不会是她眼迷了沙子看错了。
他找了半年的人,始终毫无消息。最后还是当今圣上给他出了这么一个“损招”,彼时他还觉得荒谬至极。
可现在看来,这个办法却有奇效。
萧敛身势一动,眨眼便到跟前,江唯欢只觉得心漏跳一拍,想往后撤,却发现早无可退之处。
视线撞了个正着,彼此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唯欢。”
江唯欢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眼睫轻颤。
只听萧敛温声道:“圣上赐婚的消息,是假的。”
江唯欢:“……”
“怕我真的成婚,所以你来?”
江唯欢眼皮一跳,急急脱口而出:“不是!”
萧敛低低笑了一声:“不是就不是,我就当你,是特地来见我的。”
末了,他又不要脸地补了一句:“想我了。”
剧情铺排到这里,程晏晏觉得一长欢,该画上句号了。发到小群里的时候,她还表示,如果时间允许,素材足够,她还能继续剪。
这恐怕就是创作者心理吧,一旦将这个故事放在心里,那么里面的人物就全都是鲜活的,相信在平行时空会一直存在,也相信即便不继续往下创作,他们的故事也还在延续。
谢时廷是吃完晚饭后才开始看大结局,彼时的程晏晏一听到熟悉的背景乐,汗毛蹭的往上竖,捂着耳朵绕餐桌走半圈,最终还是忍不了,把人推到客厅,还叮嘱他一定要戴耳机才能看。
说完,自己逃也似的往厨房跑,试图用洗碗来转移注意力。
谢时廷没能明白这种操作,直到他看完了整一个结局。
视频是昨晚凌晨才剪好的,反复修完已近两点多,程晏晏没有急着发到网上,而是等下班了回来再确认一遍,连饭都没空吃,直到上传完毕才蹬蹬蹬跑下楼来。
厨房里动静不小,水声盖过了身后的脚步声,直到被环抱住,程晏晏还吓了一跳,差点糊谢时廷一手泡沫。
“吓我一跳……”
谢时廷默默闭眼,嗓音慵懒:“下班回来就顾着做饭,这会有点累了。”
嗯?
不是看完视频后来找她抒发观后感?
水声哗啦啦,程晏晏关上水龙头,回过身小幅度抬了抬肩膀,轻柔说道:“喂,哪能在我洗碗的时候突然来这一出,碗还要不要洗了。”
谢时廷深呼吸,后松开手:“明天打算做什么?”
眼前这人,上了一天班,又有两天假期了。
“要见个朋友。”
嘉年华结束回荆城后,K酱就给她发过消息,定的这周末面基,那时还未确定具体时间。也是早些时候小群聊天才最终敲定,就明天下午,吃顿午饭逛个街再喝个下午茶,行程全由K酱安排。
听说程晏晏是和二次元的好朋友见面,谢时廷唇角的笑有一瞬间收敛,只是她没有察觉。
“结束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吧。”
程晏晏不疑有他,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