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寻今天的胃口好得出奇,即便是十个菜也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等他们走出餐厅时,时钟的指针刚好指向了九点的方向。
虽然回忆过往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不知为何,和白瑛走在通往地铁站的路上时,他的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
作为一位从小就被教育要“尊重女性”的男性,年少时期的路知寻对“尊重”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比较浅薄的阶段。
他觉得尊重一个人就要为她排除万难。
于是他主动承担起了保护者的身份,当然这份保护也只是人身安全方面的保护。
即便再晚,他都会等在画室里,安全地将白瑛送到寝室楼下。
从画室到寝室,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但那是他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光。
但白瑛对他的这个行为却展现出一种无奈的态度。
“你不用每天等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她不止一次地这样说。
但路知寻无法背弃心中的信念,还是坚定地等了无数个夜晚。
到后来,白瑛也不再说什么,便任由他去了。
于是在每个等待的日日夜夜中,路知寻的自信心愈发膨胀,至少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位保安还是很合格的。
但他的“保护”也最多不过如此了。
所以当吃饭时白瑛说出那句请求时,在他点头之前。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尊重一个人不仅仅是要保护她的安全,也要相信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所以那些她不愿说的过往,他决定不再过问。
他相信她可以处理得很好。
与白瑛分别后,路知寻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折返回了张怀瑜的住所。
刚刚有些问题不好当着她的面问,但不问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路知寻漫步到张怀瑜的小区门口时,突然觉得这种场景让人有些怀念。
毕竟上一次自己独自来到他家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白瑛,便不管不顾地敲响了张怀瑜的房门,在凌晨一点硬生生地将他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是拉着对方喝酒就是缠着他诉苦,搞得张怀瑜看到他就直呼“救命”。
这样一想,他和张怀瑜其实也算是有过革命情谊的。
回忆在脑海中疾驰而过,转眼间他就站在了张怀瑜的家门口。
路知寻刚想敲门,门却从里头被打开了。
“张主编晚上好。”他愣了一秒,随后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张怀瑜却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的惊愕,而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来似的,侧身对他说道:“进来吧,等你很久了。”
路知寻脱下鞋便走了进去。
原本因他俩的突然造访而变得有些凌乱的客厅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整洁,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路知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摊开双手注视着张怀瑜,似乎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但张怀瑜偏偏不愿意被路知寻牵着鼻子走,他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白茶品尝了起来。
尴尬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路知寻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秦淮怎么样了?”他开口问道。
张怀瑜将口中的茶缓缓咽了下去,随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哈气。
“这种问题你上网就能查到了。”
路知寻“啧”了一声,“不是,我进来这么久了,你连茶都不给我倒一杯吗?”
张怀瑜连头都懒得抬,“厨房有热水和茶叶,自助。”
愚蠢的开场白被张怀瑜一眼识破,路知寻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他只好起身来到厨房,以这种逃避的方式来缓解尴尬。
等他端着一杯热茶回到客厅时,张怀瑜终于把正脸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哦对了,白瑛最近好像在找店面。”
“店面?她是打算自己开店吗?”面对突如其来的有效信息,路知寻显得有些意外。
“好像是打算开画室,教国画的。”
路知寻站在原地,稍加思索便脱口而出:“不知道招不招老师。”
张怀瑜没有立刻回答,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现在倒是缺一个监工。”
“你怎么知道?”
路知寻虽然迟钝,但还不至于痴呆。
面对如此了如指掌的张怀瑜,他还是本能地怀疑了一下。
“因为她租的那个店面是我的。”
此时,路知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捧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即便是隔着陶瓷质地的杯体,他的手还是被灼烧得有些疼痛。
他飞速跑到桌子前将茶杯放下,用嘴巴呼出的冷气安抚着受伤的手掌。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路知寻怒视着张怀瑜,言语中透露出一丝责备。
张怀瑜耸了耸肩,“随便透露租客的个人隐私不太好吧。”
“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看刚刚那副样子,以为你们关系不错。”说完,他还阴阳怪气地反问了一句:“啊?这事她没给你说?”
论道行,张怀瑜比路知寻年长个几岁,有的是治他的办法。
看到他这幅气急败坏却哑口无言的模样,张怀瑜心中那股被他嘲笑离婚的恶气可算是出了。
路知寻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便撒着娇贴到张怀瑜身边,掐着嗓子恳求道:“张主编,你看这装修也是一项体力活,师姐她没空盯着,您也工作繁忙,就交给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