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黄了一些树叶。
是周日，曾远霖陪妈妈去寺庙烧香添油。
来得早，寥寥几人。
寺庙前，栽了两棵菩提树，参天高，地上落了好些叶子。
唰唰唰，唰唰唰，扫落叶的声音在静谧的院落，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妈妈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妈妈。”他问。
“角落里那个扫地的女生，好像有点眼熟。”
曾远霖顺着他妈妈的目光望去，刚好弯腰扫地的女生转身，露出了正面。
“念生啊，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她选修过我的课。”
“嗯，我是她班的辅导员。”他淡淡答道。
“那巧了。不过，她怎么在这里扫地啊？”
曾远霖摇头，她的身影落入他深邃的眼眸，道：“不清楚。”
后来，一群朋友聚会聊天，谈起一个话题，异性的哪个瞬间让你心动？曾远霖脑海浮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菩提树下扫地的女孩。
这种答案铁定会让他给朋友笑大半年，他绝对不会说出来，胡诌个通俗的情景，应付了过去。
只是骗自己就有点困难。而他也没想过欺骗自己。
起了阵风，凉爽，舒适。
地上又添了些落叶，念生不急不慢地扫着，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仿佛扫除了心里的尘埃。
她站直身子，准备去另一个角落，抬头，对上了不远处正盯着她瞧的两个人。
不凑巧，这两个人刚好她都认识。
“蒋教授，曾老师，好。”念生走近，手里还紧紧握着扫帚。
曾远霖颌首，算是回应。
蒋教授笑得和蔼可亲，问：“念生，你怎么跑到这里扫地啊？”
念生很喜欢蒋教授的讲课方式和理念，下课后，经常会向蒋教授探讨一些问题。所以和她关系还算比较熟络。
“我是这座寺庙的志愿者，偶尔有空就过来一下。”她笑笑，干净的样子让人感觉她有些羞涩。
“不错不错。我和儿子过来烧香拜佛，据说这里很灵验的。你慢慢扫，我们先进去了。”
儿子...念生略感意外，迅速来回扫了一眼蒋教授和曾老师的脸，都说儿子像妈妈，但是曾老师应该是像爸爸的吧。
他们进去后，念生又扫了一会。因为下午有其他安排，她将扫帚放回原处，就准备回去了。
走了一段铺满长方形条形石的路，到大门口，一辆车停在念生身侧。
“上来，我开车送你回去。”曾远霖按下车窗，看见她锁着眉头，“不用担心，我会在学校附近把你放下来的。”
“曾老师，蒋教授呢？”她望了一眼车内，车里只有曾远霖一个人。
“她在抄经文，中午留在那食斋饭。”
念生犹豫了一会，也不怕他觉得她扭捏：“还是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坐地铁回去挺方便的。”
“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也快到饭点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念生看了一眼手表，糯糯地说道：“老师，这才十点半......”
“你是不是不想请我？”他挑眉。
“没有没有。”念生赶紧摆手。
“那上车。”
念生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她正在系安全带。
“你为什么会想来寺庙做志愿者啊？”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搭在车窗上，忽然转过头问她。
“给自己积累一些福报。”念生认真道。
曾远霖被逗笑，问：“你作恶多端？”
她摇头：“那到没有。”
“这么想上天堂啊？”
“嗯。”
她最近谎话连篇，怕遭天谴，需要净化。
她想起她和阿贵的通话。
他说：“念生啊，什么时候才把我们的聚餐纳入你的日程啊？”
“其实，我没有男朋友。”念生如是说。
“有没有男朋友，也不影响我们聚餐啊。”那头的阿贵，仿佛不相信她现在的实话了。
“阿贵，抱歉抱歉，最近课程安排的很满，晚上和周末要兼职，实在抽不出时间。”
阿贵唉叹了一声，念生正准备再开口跟他解释解释，其实她真的没有男朋友，一切都是虚构的。
至于虚构的原因，她想看看时雨的反应？唉，何时她也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未免太过幼稚自大。
她斟酌着措辞时，那头阿贵却转换了语气，透露出欢快和得意：“念生，偷偷告诉你，不是我急着要见你的男朋友，我是代尹时雨那小子考察的哈哈哈。”
念生：“为什么要代他考察？”
其实这么多年了，说尹时雨不喜欢她，她也信；说尹时雨喜欢她，她也信。
她唯一能确定的，她还喜欢他，很喜欢。
“他要确定那个男生对你好不好，他在美国才能安心。”阿贵说。
其实这么多年了，说尹时雨不喜欢念生，阿贵也信，不然哪个男生能拖这么久，不下手？要是他喜欢谁，第二天他就去告白了。
说尹时雨喜欢念生，他也相信的，不然以尹时雨这副德行，怎么会这么关心一个女生？
最希望时雨和念生在一起的人，估计非阿贵莫属了。但是遇上这两个执拗的人，他也帮不了什么。何况时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能确定，念生如果能找到对她好的人，阿贵也是高兴的。
“他安心什么呀。”念生的心仿佛地下暗河涌水，形成了一个深邃的湖泊，那湖泊里装满了失落。
想了一大通后，阿贵突然温情起来：“念生啊，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啊，如果你男朋友敢欺负你，我铁定为你出气。”
曾远霖路上接了一个电话，有其他事情要忙。
“对不起，念生，我先送你回去，饭就再约个时间吃，好吗？”
“没关系的，老师您先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