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被十二关好,顾谓之笑着念出对方的姓:“孔大人。”
沈绛而拿不准顾谓之的意思,原就隐在他的身后,这会儿微愣,知道了这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户部侍郎,孔衡清。
而此人除了官职以外,闲来写的诗也是极受时人追捧,更重要的,他也是王永怀的至交好友。
孔衡清的视线在他们身上缓缓移动,一手支在桌子上站了起来:“那封信,是世子给我的?”
“正是。”顾谓之依旧含笑。
孔衡清便又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你可知你这是在做什么。”
“当然。”顾谓之依旧道。
他们在这里打哑谜,沈绛而却听明白了。
做什么?谋反。
顾谓之手里拿的折扇上面写的还是“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此刻虽没有打开,但这人确实是胆大包天。
孔衡清一时看着他,又将视线移到了后面的沈绛而身上:“这位是……?”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雨阁阁主,也是我的世子妃。”顾谓之侧了侧身子,将她让了出来。
沈绛而冷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此举的用意,一是在孔衡清那里把自己同他绑在一起,二也是在逼孔衡清做出选择。
她对孔衡清点了点头,孔衡清思量片刻:“风雨阁我倒是有所耳闻,以贩卖情报为生的组织……你可知王永怀的消息?”
“孔大人这是要同我做买卖?”沈绛而一笑,面对外人时有一股有别于平时的气场,“我自然能得到他的消息,还可以帮侍郎把消息递过去,您打算开什么价?”
孔衡清再次陷入沉默。
屋内光线不甚明朗,沈绛而又转向了顾谓之:“世子怎么说?我和你分开做生意,不过世子要是肯替大人付我几两银子,我也乐意。”
“风雨阁不是除了用钱财交换,也可以用情报交换么?”顾谓之摇头叹气,“户部侍郎,正四品的官,夫人还是不太会做生意。”
“我这是帮世子拉同盟呢,没想世子竟毫不领情,叫我好生失望。”沈绛而随意答着。
二人这般一唱一和,孔衡清的面色沉沉,视线在他二人身上移动。
顾谓之笑笑,一手牵过沈绛而的发,又对孔衡清道:“孔大人既然来了,就是对我的说法抱有一丝兴趣。黄门一案不仅使王永怀被贬离京,还使得多少官员遭受牵连。我知道孔大人心里赤诚,所求不过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而已。”
沈绛而的发被尽数盘起,只在前端留了一丝小穗,他放下手:“可如今奸臣当道,陛下昏庸,忠心如王大人都被诬陷。孔大人,你真觉得自己的抱负能够实现?”
孔衡清丝毫不畏:“世子殿下又如何笃信自己能够成功?我又为何要寄希望于殿下,而非更为名正言顺的太子、三皇子、五皇子?”
“就凭我有一双眼睛,肯去看这天下九州,除了京城以外的景象。”顾谓之一扫折扇,山河社稷图跃然现出,“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的字样跳进对方眼里。
“庆和八年,皑州旱灾,三月以来颗粒无收。庆和七年,北漠蛮族入侵,京中迟迟不肯下令,陆将军作出决断击退蛮族,却因抗旨被罚。”顾谓之一字一句地说着,看孔衡清也看沈绛而。
沈绛而便也抬眼,眸中光华闪烁,她稳声接口:“去年,去州大水淹城,水退后瘟疫横行。冬日,珞南降雪,朝廷拨下去的银两被尽数贪污。”
“我会改变这种景象。”顾谓之闭了闭眼,像是在宣告自己的野心,“孔大人,九州之内民生疾苦,九州之外敌人虎视眈眈,孔大人——”
他睁眼,直直看着孔衡清。
孔衡清也看他,半晌,吐出一个:“好!”
他扬声拱手:“世子好抱负,孔某,佩服至极。”
顾谓之回以一拜。
沈绛而在一旁看着,望着顾谓之的神色复杂,半晌垂眼,捋了捋方才被顾谓之弄乱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