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而说要来研磨,就是为了看他信中的内容。不过此时还未看到内容,就先被他的字惊了惊。
都说字如其人,她知道顾谓之身为世家子弟,写字的样式是肯定能拿出来的,却没想到这字这般的……气魄。
他这字写得潦草,点墨之间却十分有筋骨,将整面纸洋洋洒洒的笔画串了起来。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信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像一个跟长辈告状的小辈一般控诉了李泯的行为,并请求长公主给其以责罚。
写完墨迹未干,他将纸晾在桌面上,对李泯轻笑:“想必李大人是定会好好将这信送到长公主手上的吧?”
李泯低声道:“自然。”
“那李大人等墨迹干后,自行将书信收好带去便是。本公子便先行离开了。”顾谓之话说得轻飘飘,丝毫不在意对方可能会看到信纸上的内容,“别枝,走,我带你去旁的地方喝酒吃肉去,真是白等这么久。”
他与陆别枝两个人,在乍暖还寒的天里一人拿一把折扇,好似很有风度一般在手里摇着。
陆别枝便也爽朗一笑:“那我可就上世子的马车,搭这一遭顺风车了。”
言罢,他便起身先上马车去。
顾谓之和沈绛而落后他两步,他上了马车挑了帘子,却忽地又方向帘子,回头看了一眼。
沈绛而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不过下一瞬他就又进了马车去了。
顾谓之又把她签上马车,风度翩翩为她先挑起帘子,她暗吸一口气,鞠身进了车里。
映入眼帘的是满脸疑惑的陆别枝,和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江子行。
随后顾谓之也进来了,在看江子行的那一瞬间眸间一凉,伸手就将沈绛而带到自己的一侧坐好。
车内一时沉默,沈绛而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作响,马车滚滚开始前进,她开口:“你怎么进来的?世子的侍卫里有皇上的人。”
“从窗里进来的,我怎么会叫侍卫发觉?”江子行随意道,在这马车里丝毫不见外,先是拱手朝陆别枝,“陆小将军,久仰久仰,从前见过一次陆将军的英姿,深感敬仰。如今见到陆小将军,也是袭承了将军的英姿啊!”
陆别枝根本不清楚他到底是哪般人物,只能跟着他一同拱手,随口客套两句。
他便又转向顾谓之:“这位便是世子殿下吧,果真是风度翩翩。哦,世子殿下也许不知我是何许人也,我正是往生堂少堂主,绛而从前的婚约对象,没料到被世子半路截胡了,哈哈。”
顾谓之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不巧。”
“不巧极了。”江子行的笑倒像是发自内心。
沈绛而却清楚,他从前从未单独喊过自己绛而,俩人交情也不过尔尔,甚至不敌自己同他父亲的交情,便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在这里说些白烂话。”
江子行看她两眼,又瞧了眼顾谓之,神色终于正经了些:“世子妃出趟府可不容易,我怕夜长梦多,事情多变,我们不如今日就将白姑娘劫出来。”
他又看向顾谓之:“离开以后我可就找不上我们世子妃了,情急之下上了马车,希望世子殿下不要怪罪。”
马车好像驶到了一条热闹的街道,车窗外是热闹熙攘的人群,车内的气氛却带着几分压抑。四个人挤在并不大的车厢内,拉上车帘后的光线更加沉闷。
沈绛而暂时等不及顾谓之说话,直直就接:“可以,但被带走的不止白露,我风雨阁还被带走了几位。”
“白露同我说了,长生迟迟未回来,大概率就是被禁卫抓走了,几番拷问之后没有说的也要说出来几句东西的,不然怎么找到这家酒楼的?”江子行冷静道,“你想救全部的人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能把白露救出来。”
“酒楼里并无东西。”沈绛而道。
顾谓之把玩着扇子,闲闲开口:“夫人,假若你的人真的说出了什么,你不要指望禁卫会手下留情,届时整个京城底下都要被翻出来一遍的。”
沈绛而一时沉默。
陆别枝在一旁,像是想起来什么:“李泯这下是需要去长公主府的吧?”
“先回去复命,随后便会去长公主府。”顾谓之接口。
车马一摇,窗外的光斜斜落进来了一些,沈绛而视线落了下去,伸手接住。
她眉后的两点小痣随着光线晃动,一只在光里,一只又没入黑暗:“我知道了,今日便行动,还请少堂主将鹰借我一用。”
江子行微微一笑:“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