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大哥,我知错了,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错了!”红衣女人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青珏猛地回头,又来了吗?!
“颜绯,你糊涂!你怎能犯下如此大错……”
青珏看着出现在金光中的红衣女人,原来她就是颜绯,她就是炼狱血凤,他早该猜到。
这会只有她一人趴伏在地上哀哀哭泣,而刚刚出声的男声分明就是吉囿的声音。
“那些妇孺小妖皆是良善之辈,本就修行不易,你也曾遭受大妖欺辱,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苦楚,为何还要这么做?”顿了片刻,吉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宛如一个着急的长辈,疾言厉色的语气中更充满了痛惜。
“我……我知道,我真的知错了吉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颜绯根本不敢反驳吉囿,脸上的泪水似开了闸的水库般不停息的流着,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吉囿似乎不忍心见她这般模样,轻叹一口气之后:“我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是就此停下吧,这阵法今后也不要再用,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不!吉大哥!我不会再滥杀无辜,不会再动任何一个无辜的妖怪!你……你不能放弃!”颜绯猛地抬起头,慌张布满脸庞,两只大眼中满是无措与哀求,说着语气又忽地软了下来:“吉大哥,不要放弃好不好?我们已经坚持了几百年,如今好不容易……求你,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颜绯听不见吉囿回应的声音,似是有些委屈,嘴角向下撇了撇,眼泪也如同掉落的珠子滚滚而落:“吉大哥,求你,不要离开绯儿,绯儿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不可轻饶,只要等你醒来,绯儿就去认罪,去伏法,去受天罚……你别离开绯儿,无论怎样都好,绯儿都愿一人承担。”
虚空中只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
青珏没有听见吉囿再说什么,周围的光芒再度暗下,宛如转场的戏剧一般,光芒亮起时戏曲又换成了另外一场。
“颜绯!你可还记得你说过什么!为何?”吉囿急促地的声音再度响起,“那狼妖并非恶人,你又岂会不知?!”
青珏望向金光再度亮起之处,颜绯深深地垂着头颅,细碎的额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并不言语,如同一座雕塑被定身在了原地,无论吉囿如何责骂她都不动弹,一动不动的样子更惹起吉囿的怒火。
许久,周遭只剩下吉囿粗重的呼吸声,像克制了许久的怒火一般,他终于再度开口:“如今你也成长,无需再强行留在我的身边,我的死活今后你也不必再管,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走罢。”
颜绯终于有了动静,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说落就落,语气哽咽却又倔强:“吉大哥,你是……要与我恩断义绝?”
“是!”
“你不要我了?”
“……你走罢。”
颜绯静静呆愣在原地许久,淡得毫无血色的唇瓣咬出血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若我偏不呢?吉大哥?呵,若是我偏不,你打算耐我如何?如今的你又能耐我如何?”
她眼眶通红,眼泪却倔强的不肯再落下,一句一句的逼问着吉囿,似是在折磨他但更像是对自己的惩罚:“这个天下本就弱肉强食,以前我弱,活该遭人欺负,如今我变强了,为何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我明明只有你,可是这天道却要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那些小妖就算不是死于我手,凭他们的能力也迟早会死在那些残暴的妖怪手里,有何区别!凭什么到了我身上就是罪无可赦!凭什么!”
“你真是疯了……”
“对!没错!我疯了!我就是要你活过来,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许死!”
吉囿似乎为她的转变所惊呆,久久不语,直到金光幽幽暗下的那一瞬间,青珏才听见虚空中传来他似有似无的叹息。
……
“吉大哥你还在生绯儿的气吗?”颜绯再度出现在亮起的光束之中,她轻轻踱着步,越发靠近白玉板,伸手抚上吉囿的面庞,小心翼翼似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
她穿着光鲜,虽依旧是红衣,但却是崭新的一套,裙摆摇曳,黑发之上也插满了珠钗,整个人似是新生了一般容光焕发,改变极大,让青珏产生了一种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的恍惚感。
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忽然间,青珏听见一声轻笑,颜绯唇角微勾,笑眼弯弯,一副少女般天真烂漫的语气:“你不理绯儿也不要紧,绯儿就在这里等你醒来。”
她的视线在他面上流转,越靠越近,红唇在堪堪碰上吉囿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若无其事的起身,抬手摸了摸粗壮的脉须,眼中带煞似是怒极:“你不理我又如何,我告诉你,如今这阵法之上满是无辜,你倒不如早早接受,醒来后我们好好当一对亡命鸳鸯,快活过神仙!这破天道,反了他又如何!”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却难掩悲戚,但无论她如何尖叫发疯,白玉板上的男人依旧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久久,她脸上的煞气渐消,眼眶中泪光闪烁,突然软了语气:“吉大哥,你别生气了,绯儿会乖乖的,你理一理绯儿好不好?”
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可惜都已变成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虚空之中从此不再有人回应她一字一句。
青珏眼帘低垂,看着最后定格在画面中的男女,剧情落幕,原本一堆憋在心中的话突然堵住,有种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原来如此的轻松感,不到片刻心中又涌上管他什么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他们通通都该死的愤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