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和那个仆人,是怎么做的?”
趴在他膝上的尤加莉抬起头来望着他,有些难为情地咬着嘴唇。
平常的时候,即使名义上她是五条悟的跟班,玩意儿一样的小角色,因着他散漫的性格,无论尤加莉的尊重表现得多么粗劣或是喜欢没大没小地和他开玩笑,他也不会在意。可这种假象的平等,在她需要求着他才能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露出本质来。
虽然五条悟的语气还算轻松,和性命的威胁比起来,这大概只不过是一句让人难堪,又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但因他之前意味不明的沉默,尤加莉又觉得她应该谨慎些对待这句玩笑话,以更热情,更表明自己悔改态度的样子去讨他的喜爱。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和疼痛的伤口,从榻榻米上挪动下来,跪在五条悟的身前。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就像是尤加莉主动要伏在他怀里一样。
随后,她的手指勾上了五条悟和服的角带,将它松脱之后,便将头从散落的衣襟下摆钻了进去。
......
世永尤加莉是五岁被带来五条家的。
她迄今为止最大的壮举是住了不到一周就一头锤顶翻了当时无下限还使用得不是很顺利的五条悟。
她的母亲是分家中一个资质平平的咒术师,但性格叛逆,抛弃了家族里给她找好的未婚夫嫁给了一个她一见钟情的海外贸易商,日子过得也算幸福美满。
只不过当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年纪小小便咒力量惊人时,她还是决定把她带去五条家看看。如果尤加莉觉醒了不错的术式,当然还是在本家才能接受系统的训练;如果实力一般,她也能将孩子带走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的尤加莉即使因为对六眼不敬而遭受长老们的惩罚,她也是满不在乎,被压着跪了三天牌位之后便又生龙活虎地出来找五条悟打架。虽然是输多赢少,但她的态度狂傲,又从不服气凭什么所有人都高高在上地捧着一个小孩,便总以各种理由主动挑衅,只盼着有一天将被大家崇拜的对象换成她自己——
不过,即使他们之间的相处只有针锋相对这一种,五条悟也觉得她比周围只会下跪的家伙们要有意思得多。哪怕他从来都只对尤加莉摆出一张冷冰冰好像烦透了她的臭脸,他也不期待把她真的驯服。
“悟少爷平时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看到在尤加莉小姐的时候,会陪着她打闹生气呢。”服侍他的女仆有一天这样说着。
他哦了一声,说:“她很吵。”
“吵吵闹闹的,才像小孩子呀。”她说。
他想,他身边可没有小孩子这种东西。跟在他身边毕恭毕敬的无论是同龄人,还是老得发皱的长辈们,看见和畏惧的,从来都是他身上这双珍贵的眼睛而已。
...这么一算,连六眼都搞不懂是什么的尤加莉,真是个难得的大笨蛋。
不过,连他唯一觉得有趣的,来自尤加莉身上独有的笨蛋气质,在失去支撑之后,也迅速消失了。
八岁那年,尤加莉的父亲在一次车祸中去世。母亲也因忧思难耐病重身亡。他那时才感觉到,只有被毫无底线地溺爱,包容的尤加莉,才会变成那种无论做什么事都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尤加莉到了六岁都没有觉醒任何咒术,咒力也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平庸,唯有体术因为天天找五条悟麻烦的原因还看得过去。只是因为她自己说和别人打架很好玩,她的母亲才一直放任她留在五条家。
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将她从五条家接走了。
失去了父亲那里提供的资金,又没有人庇护,以她本人的资质,便顺理成章地沦落为学堂中最末流的一等。被她以前挑衅过的家伙,知道她家的事情之后,人人幸灾乐祸地都来踩上一脚。
五条悟没有主动关注过这些事情,他不小心听到过一些仆人的八卦,也在训练和祓除咒灵的途中偶尔会想起,好像很久都没见过尤加莉了。当然,失掉了这个人的生活也没有任何不同,就算他拿新练习的招式无聊地将靶子百发百中,想到被尤加莉见到后嫉妒又奈何不了他的样子就突然笑出声,也不会主动去找她。
毕竟从来只有那个幼稚鬼来纠缠他,被打败了也不会气馁,如果他主动去找她,岂不是成了一样幼稚的家伙。他无聊地期盼着,一天又一天。终于,在某天路过后院的池塘边时,他又看见了尤加莉。
穿着劣质粗布衣服,不断地朝欺负她的男孩卑躬屈膝祈求原谅,却被踩着头倒在泥水地里的尤加莉。
五条悟远远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尤加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挣扎着跑了过来,慌张之中,连鞋子都跑丢在泥巴里。
她跑得相当靠近了五条悟,却又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的身份似的,拘谨地退开两三步,畏畏缩缩地跪在他的面前。
其他人也都住了手,一并垂头站在旁边。他们其实是不如何担心五条悟会发脾气的,谁都知道之前的尤加莉最不对付,最经常找麻烦的人就是他。欺负尤加莉,也是帮悟少爷出一口气,以悟少爷尊贵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做这种事的。
尤加莉喘匀了气,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瘦削的脸颊上,那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叫他不由得想起父亲那些妾室为了讨欢心矫揉做作撒娇的模样。
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这样的神态居然出现在了尤加莉的脸上。
她可以挑衅他,辱骂他,被击败后也不会承认自己输在他的手上——可她万万不能向他摇尾乞怜。
尤加莉向他磕了一个头,才抽泣着诉说起那群人是多么不讲道理地一起来对付她,又抢走她的吃喝,将她赶去仆人才能住的地方。五条悟一点也不想听这些,他说:“你不会反抗他们吗?你明明打得过的。”
“...我打不过的。”
她说着这话时,一种从未有过,却被五条悟无比熟悉的成年人衡量与成熟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冷静又颓丧。她奋力地扯出一个紧巴巴的微笑,谄媚地说:“悟大人,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我愿意,我愿意为我之前的不恭敬,向您道歉,做您一个人的狗...只要您救一救我。”
顿时,一种果真如此的失望情绪,出现在五条悟的心里。
他说:“只要你把他们全部打败,我就让你当我的狗。”
...只要你振作起来,将他们打败,我就愿意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
盖住头的和服下摆里看不见尤加莉脸上的情态,终究是少了些乐趣。五条悟坐在椅子上轻轻喘息着,忍不住隔着布料握住了尤加莉的肩膀。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咳嗽了一声,快速地从下方退出来。
她的鼻头上微微沁了一点亮晶晶的汗珠,本就红的脸色看起来更红了。皱着眉,似乎很苦恼嘴里的东西味道不好,也连带讨厌起了五条悟。她颇为恼怒地嗔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咽了下去。
但是五条悟懒洋洋地冲她微笑的时候,她也像做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得意地笑了。她自以为五条悟不生气,就放松心情,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地玩笑起来。
她说:“那个扫地的家伙傻乎乎的,我亲了他一口就射了。”
五条悟说:“是有够傻的。”
他又说:“晚上来试试那本漫画里的姿势。”
“喂,你第一次就玩那么大啊。”尤加莉敷衍着,也不敢拒绝,便得寸进尺地坐到五条悟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五条悟也顺势抱住她。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身材已经高大到可以很轻易地将还只有一米六几的尤加莉拢在怀里了。
两个人就这么亲密地靠在一起。尤加莉犹豫半晌,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我想从这里出去,老大,您...您可以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