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总感觉缺了一段。
“我——”李周筅差点就说漏了嘴,一个“我”字突兀地拖长了半截音调,“的亲故先搭话的。”
好险,他额头紧张地冒出冷汗,因身体瘫软他顺着椅背下滑了一小段。
本舒服靠着椅背的李承协却突然坐直,居高临下,垂眼看他,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上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这句话?”
“呐?”李周筅毫无头绪。
“合格的前任,”他话音顿了顿,轻轻扫了眼李周筅茫然的脸庞,略微下搭的眼尾莫名渗出冷意,“就该像死了一样。”
所以,安静地躺尸吧,青少年。
虽然李承协的话让他挺难受的,但的确是这个理。橘里什么都没做,他就赶上去说什么离他远点的晦气话。
被李承协一说,他觉得他非但不占理,形象垃圾,人还坏。
李周筅太沮丧了,唉,幸亏他机灵,知道用“亲故”指代。
办理值机的欧尼把节目组的位置安排在经济舱的前三排。
空客A330的座位排布是左右各二座,中间四座。族员们占了其中一排,把靠右的舒适二座让给两个女孩子。
被懊恼压得抬不起头的李周筅从大家挑剩的位置中选了个离橘里最远的。
位置就变成了,窗,橘里,姜涩淇,过道,李承协,李周筅和其他族员。
航班提供两餐,享受过中饭,拉上遮光板,关掉电源,机舱内陷入昏暗。大多数人选择闭目养神,如果能顺利入眠就最好不过了,一睁眼就到目的地的感觉不要太棒!
身边的人都睡了。李承协睡不着,长时间蜷缩在位置和位置当中的逼仄空间,那条摘除了半月板的腿开始隐隐作痛。他把腿往过道伸展,试图缓解腿部的酸胀。
看到有人远远走来时,他小心地把腿收回。
“厕所门好像坏了,我在洗手的时候有人把门拉开来,吓死人了。”
“是不是忘记锁了?”
“怎么可能,一进去我就把门锁了。”
“会不会是锁坏了?去跟乘务员说一声吧。”
两个女生扶着椅背从他身边慢慢经过,小声对话。
待她们走过,李承协又伸出腿,俯身捏了捏大腿和小腿连接处的肌肉。他的腿很不舒服,这让他整个人都不得劲。
他认真地按摩着,余光内闯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她大约是没想到有人占了大半个过道,从里边出来时差点到撞到李承协的脑袋。
李承协急忙直起身给她让出位置。
发丝擦过柔软的卫衣布料,李承协抬头看到她揉着眼睛,半梦半醒地朝他嘟囔了句“承协欧巴”,然后半眯着眼慢慢吞吞地走向机舱后侧的厕所。
仿若釜山行里的少女丧尸。
厕所?
李承协回头看着她前进的方向,猛地忆起那两个女生的对话,想要叫住橘里已经来不及了。
右边的姜涩淇缩在座位里,头朝内睡得昏天暗地,方才橘里出来她也纹丝不动。
他推推左边的李周筅。
李周筅发出轻鼾,睡得还要死。他更用力地推推他。
“嗯?”
“厕所门坏了。”
“嗯。”李周筅眼睛都不睁一下,胡乱点头。
“白橘里去上厕所了。”
“哦。”李承协的话在他耳边旋绕一周,被他抵挡在外。他翻了个身,拉着蓝色薄毯盖过肩膀,背对李承协。
“......”
李承协叹了口气。
换成是别人,他至少也会提醒一声。
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起身。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食指和中指夹住没来得及被乘务员收走的纸杯边缘捏到手里,才大步往机舱后头走。
他手握纸杯,站在最后排,半边身子斜靠面板稳住身形,静静等待。
他是看着橘里进去的,也听到了门锁落下时清脆的“咔哒”声,只是本该提示他人的标志没有任何反应,门外也没有亮出“有人”的红标。
不知道那两个女生是否已经把情况告诉乘务员。
有人过来问他是不是“排队上厕所”时,他就轻声应“是”,顺便提醒一句门的故障。
来人多会选择离开。
过了一会儿,飞机厕所特有的、强烈的吸力响起,声音大到足够令他准备好一切。
橘里还是迷迷朦朦的样子,看上去只比刚才清醒了一分。她的五官紧紧揪在一起,抬头眯眼瞧着他,长而翘的睫毛小幅度颤动不停。
“承协欧巴?”
“嗯。”他举起手里的空杯,装作恰巧偶遇的样子,侧身让她先过,“我去倒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