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尝试着做。”何曼道。
那人“嘁”了一声，不再看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曼在店长的指挥下打扫完地板，擦好桌子后，刚想坐下来喝口水歇一歇，又被那人叫起来。
女人扔给她一个水桶，里面装了块抹布，她用手指了指收银台旁边那处占地大约两平米、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清理过的水池，道，“去把那个池子刷一刷吧，对了，鹅卵石也要拿出来一块块清洗干净再放回去。”
何曼看了眼池子里铺了厚厚一层的卵石，心下明白这人估计是在故意刁难自己，还没有正式步入社会的学生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满心愤懑地质问那人道：“怎么拿出来？又怎么洗？你话都不说明白，就扔给我一个水桶和一块抹布，是想让我用手指一块块扣吗？”
“用手指扣怎么了？那不然你说怎么洗？”店长说话时尽显一副尖酸刻薄之相，“别人都能洗就你不能洗？不能洗回家去算了，有的是人想做这份工作。”
就在何曼气得浑身发抖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啊？还没营业呢就吵起来了。”
何曼抬眼看去，那是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女人，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不像店员，何曼猜测这个人估计就是方寻口中的王姐。
果然，店长看到来人当即恶人先告状道：“老板，今天店里新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说是别人介绍来的，我就想着先给她找点活干试试，看她能不能适应，谁承想这孩子是一点苦也受不得啊，就让她洗个水池子也不愿意，我看这人不能要。”
“你就是方寻的同学吧？”王姐没有理会店长的话，反而拉着何曼的手，温声道，“我找你来是做前台的，店长整天要管的事情太多，有时候收银就顾不上，方寻一说你是大学生我就答应了，你放心，店里有专门打扫卫生的阿姨，以后不会让你打扫的。”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温柔，何曼鼻尖忍不住漫上酸味，“店里根本没有打扫卫生的阿姨，我早上来的时候店里都是乱的，地板和桌椅全是我打扫的，店长就坐在一旁看着。”
王姐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看向店长，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何曼还没来得及感慨王姐变脸之快，就听店长嗫嚅道：“之前的那个阿姨两个月前就回老家去了，这段时间店里的卫生都是我做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
其实是因为当初招阿姨的时候跟人家承诺的是一个月三千块，结果到职后她自己克扣五百每个月就只给对方发两千五，时间长了人家就不愿意做了。
王姐手下并不止这一个门店，平时她忙得很，都是好几个月才来一次，谁承想今天突然就来了呢。店里人员辞职她作为店长本来应该第一时间跟老板汇报，可她鬼迷了心窍，就贪了那几千块钱。此时王姐问起，青天白日的她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我这两个月给人家发的工资呢？”王姐问道。
“这......”店长眼神飘忽。
王姐立即明白这钱估计是被店长私吞了，她寒着脸，冷道：“明天把钱还回来，然后你这店长也不用做了，这两天我就招人，人来了之后你把人培训好再走。”
店长脸色一变，但此事已成定居，她多说无益，只好应下，却在王姐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剜了何曼两眼。
何曼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眼睫缓缓垂下来，掩盖住瞳孔中的情绪。
店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店员，在场的几个人心照不宣地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服务生小北是个东北女孩，为人热情大方，讲话也好玩。
她带何曼去储物室换工作服，翻箱倒柜了半天才找出来一套合身的递给何曼，她擦擦脑门上冒出来的细汗，操着一口正宗的东北口音道：“哎呀可急死我了，找半天找不到你这么小的码，你说气人不。”
何曼笑起来：“我穿大一点的码号也没关系，反正是冬天。”
“也是。”小北透过门缝看了眼后厨正在忙碌的店长，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讲，这旮旯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得罪店长，不然她不高兴再给你炒咯。”
何曼也压低声音：“她这么可怕啊？”
“反正我挺怕的。”小北道：“笑面虎，高兴的时候能把你捧天上去，不高兴的时候你连地上的牛屎都不如。”
“我知道了。”何曼道，“谢谢小北姐提醒。”
小北豪迈地一挥手，“这算啥，以后有啥问题就来问我。”
“哎。”
小店虽然不大，生意却很不错，一个中午来用餐的客人络绎不绝。收银系统也不复杂，但何曼作为纯新手完全招架不住，店里人都忙得像陀螺，王姐就亲自上阵手把手教她。
如此手忙脚乱了几个小时，店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店员们才开始用午餐。
“美味轩”的菜品种类很多，但店员们都是吃后厨开的小食堂，一是新鲜（毕竟现吃现做），二是因为老板请客（店里每天都有员工餐餐补，能薅羊毛就薅点）。
吃好饭，王姐坐在角落里冲何曼招招手，笑道，“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何曼便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王姐道：“我虽然是方寻的表姐，你是他推荐来的，但我也不可能公开偏袒你太多。工作上咱们就公事公办，生活里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来找我。”
何曼点点头，表示理解。
“对面那家奶茶店这两天推出了一款新口味的冰淇淋，我给你钱，你去买几根回来给大家尝尝鲜，就当是见面礼。”王姐冲她挤挤眼，“别告诉大家是我付的钱，就说是你自己请大家吃的。”
何曼愣住，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刚想道谢就被打断，王姐给她飞信里转了五百块钱：“我看你顺眼，就想照顾你，你要是太客气可就生分了。”
何曼只好闭嘴，乖乖去对面买冰淇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