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承欢。
陈臻影第一次侍寝。
她由孟嗣源半推着,在锦榻上躺了下来,他手指一挑,便将她的内衫挑开,只见得春光乍泄,她肩颈修长,如墨般的乌发散开,和雪白若玉的皮肤相得益彰。
床边有灯如豆,荧荧将他健硕的身影与她清缄的姿态映在窗棂上。
孟嗣源俯下身,在陈臻影的锁骨边上轻轻吻吸。
外间一阵风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他们二人的影子也随之微晃。
他笑道:“这阵到是有风了。”
陈臻影也跟着微微一笑,实则她心里木然得很,因为知道他的调笑必然不只对她一人说过,他不过随口的取乐,她又何必当真。
孟嗣源吻完锁骨,又来亲她的脸颊和嘴,亲她鼻子边上的那一颗小痣,最后尤为用力地揽住她的腰,朝前一顶。
陈臻影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似要被那一股力量给震裂,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眼底却是盈了半眶泪。
他曲指,用指腹替她拭泪,而后认真道:“在朕面前,你不必伪装。”
他看得出来,这女子志气高洁,腹有诗书,偏喜欢装作一番低眉顺眼柔弱娇女的模样。
她是太过聪慧了,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最高权力者的面前,装傻卖弱才是保全自己的最好方法。
孟嗣源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虽则贵为九五至尊,高处不胜寒,可他从来不喜有人的才华能与他比肩。
他更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是个要强刚劲的主儿。
可这陈臻影是个例外,第一眼看到她,他便猜到了她是个外柔内刚的烈性女子,他对她生发了好奇,第一次,想去探究一个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那一晚,陈臻影浑身酸疼,含泪看着他,却是面无表情,默默地,点了一点头。
之后一连几日,孟嗣源都往陈臻影的犀桂宫跑,惹得陈臻影身边的几个侍婢太监们都喜不自胜,只道自家主子沉寂半年,终于荣宠圣恩,那他们跟着发贵,岂不只在朝夕的事?
不料半个月后,孟嗣源就不来了。
这日陈臻影坐在廊檐下,望着院子里原来没开花的几棵树,也陆陆续续冒出了新蕊,她看了会儿,便低头做起了女红,绣两朵大红大紫的牡丹。
艳花和鸳鸯,女红不外是这两样东西,她不想绣鸳鸯,百花之中又属牡丹最为喜庆,便选了两个样子,来练练手。
贴身侍婢松露在一旁侍立,看着陈臻影,欲言又止。
她察觉到了,手上的功夫也没停,问道:“想说什么?”
“奴婢只是奇怪,这皇上,怎的不来了?”
前些日子,各类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珍品赏玩,水一般地涌入犀桂宫,才半个月,皇上便腻了吗?她疑惑,娘娘的美貌也不像是这么短时间内便能腻烦的啊……
“皇上的心意,岂是你我能够探知左右的。”陈臻影只是淡淡道。
“是,奴婢多嘴了。”松露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去给陈臻影准备午后点心去了。
而陈臻影却看着绣了一半的紫色牡丹发起了呆。
她想起孟嗣源与她站在这廊下,望着未开花的几棵树问她的话:
“那几棵,是桂花吗?”
“不,也是海棠。”她道,“只因品类不同,因此花开得晚。”
“既是犀桂宫,缘何没有桂树?”
“原是有的,臣妾遣人换了海棠。”
原来犀桂宫里只有一棵海棠树,就是最早开花的那棵,其余都是桂树,陈臻影初入宫时,百尺之外便闻得这桂花香气馥郁,没过多久,她便让人拔了。
“为何?”孟嗣源问。
“桂花香气太浓,臣妾不喜欢。”陈臻影微垂着眼睑,却眼神坚定。
孟嗣源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又道:“你为何喜欢海棠?”
“因为它低调不与人争锋。”
“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
那天之后,孟嗣源很久都没有再来见过陈臻影。
她幽居深宫,没什么机会探知前堂政事,对这政局的理解,还停留在入宫前父亲所说的:“如今天下太平,为父再过几年也将告老,我陈家基业深厚,不需要你勾心斗角来维续香火,你在宫内,只本分守己,勿惹事端即可。”
天子荣恩,她受不起,也没有野心去受,只求在这宫里作个隐没人,在不自在中自在,一年也能回两次家去探望就好。
时光一晃又过了半年,她却收到一封信,是陈沥泉寄给她的。
信上说:“恐时局有变。”
后面还说,然爱女无须惊慌,无论如何,父定护你周全。
陈臻影看着信上的字句,蹙起了眉。
贺昱之子临世之时天降异象的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好事之徒甚至推测这江山即将易主。
贺家五代忠良,贺昱自是无此想法,然而尽管他动用兵权力压,流言蜚语仍未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