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刘叔,你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气氛突然一滞。
“老爷让我来看看。”刘叔收了手帕,语气有些勉强,“他……他很关心您。”
这话说得很没底气,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荒谬。
秦郁和秦家所有人不和,尤其是他的父亲秦世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当年秦郁进公司的时候,秦世宏可没少使绊子。
只是最后棋差一招,没能得手罢了。
不然秦氏的总裁现在是谁,还真不好说。
这样的两人,名义上是父子,实际上和仇人没什么两样。
秦郁冷笑。
秦世宏根本不可能会关心他。
甚至盼不得他早点死,好给他的宝贝小儿子腾位置。
“咳。”见他脸色不好,穆从之咳嗽了一声。
“刘管家,秦郁现在是病人,需要休养。”
刘叔听懂了穆从之的言外之意,又看了眼身量清瘦的秦郁,叹了口气。
他在秦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秦郁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秦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该知道的全都知道。
可他只是秦家的管家,秦世宏是他名义上的老板。
再怎么看不惯秦世宏的做法,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毕竟他只是个打工的。
刘叔又冲秦郁鞠了一躬:“少爷,我先走了,您……保重身体。”
病房的门关上,房间内的两人难得安静了片刻。
“秦世宏这是贼心还不死啊。”穆从之语气鄙夷,“就秦子安那个蠢货,能取代得了你?”
“在他眼里,秦子安做什么都是对的。”秦郁靠在枕头上,声音有些飘忽。
在小说的剧情里,秦世宏还真为了秦子安对他下手了。
还不止一次,次次都冲着要他的命去的,比书里的他还法外狂徒。
所以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父爱这玩意儿,二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以后更不会有。
而他,兢兢业业累得一身病,让秦家人连班都不用上,舒舒服服地躺着拿钱花。
他这是什么大慈善家啊。
秦郁嘲讽地勾了勾唇。
“你笑得怎么这么瘆人呢!”穆从之警惕地看他一眼,一巴掌拍他头上,“别给我整什么黑化哈。”
秦郁沉默了片刻。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没办法,主要你现在是黑化高危人群啊,男主角。”穆从之说着调侃的话,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作为十几年的发小,穆从之一直觉得秦郁有些可怜。
当然,这话如果说出去,其他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们只见秦郁的光鲜亮丽,却不曾见过他为此付出的代价。
是孩童时期抱着奥数题看在公园玩耍的同伴的歆羡。
是学生时代接连跳级与身边人失去共同语言的孤寂。
是工作后管理数万人不愿也不敢出丝毫差错的疲乏。
还有那样一群恨不得生啖其血肉的家人。
如果他是秦郁,恐怕早就被压力冲垮了。
现在又说他们其实生活在一本剧情非常离谱的小说里……
“放心吧。”秦郁知道发小的心思,“我没那么容易垮。”
只是突然为之前的自己感到不值罢了。
他又不缺钱,工作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他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正常人真的会有喜欢上班的吗?
合理怀疑只是剧情需要罢了。
毕竟不上班的话,他要在哪里碰到女主呢?
秦郁叹了口气:“我想躺平了。”
穆从之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躺平。”秦郁重复了一遍,艰难地翻了个面,平躺在病床上。
厚实的被子压在身上,从物理层面上讲,确实躺得很平。
但秦郁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穆从之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怀疑:“真的吗?我不信。”
他们这个圈子,有几个不是从小就被秦郁这个别人家孩子的阴影笼罩的?
活了二十五年卷龄二十三的人说要躺平,他反正是不信的。
最多就是换个新方式内卷罢了。
秦郁有些无奈:“你又不是没看过我的病历本,再这么拼,我连退休年龄都活不到。”
穆从之摇了摇头:“你太高看自己了。”
“退休年龄马上改六十五了,你目前的状况,估计四十就该埋了,领不到退休工资咯。”
秦郁摸了摸兜,掏出一张银行卡:“我卡里还有五个亿,要什么退休工资?”
穆从之牙都要咬碎了。
他说退休工资只是调侃而已,谁能想到秦郁来真的啊?
真该死啊!
他就不该对秦郁这个混蛋生出一丁点的同情。
穆从之快步走到秦郁床边,伸出手来,语气真诚。
“分我一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