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陈明杰没有来找苏许,苏许也没主动找他说过一句话,两人如同陌生人一般。
其实一直如此,陈明杰从始至终把苏许当做是用钱就能打发的垃圾。
每个月给点对自己来说微不足道的生活费,然后做甩手掌柜。
苏许打了辆车回到别墅,眼睑下垂,丝毫遮掩不了他那从眼底浮起的幽幽波光。
双眸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若是苏许不说,应该也没人知道他是刚参加完葬礼回来的。
他是回来收拾行李的,自己已经没有住在这里的必要。
下了车,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走在大理石瓷砖上,只有苏许自己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安静得过分。
回房间收拾完行李,把小雪装进猫笼,苏许也没久留,起身就准备下楼,走到二楼时,他往竹新雨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
握着拉杆的手用力了些,过了两秒,他垂下眸,跟个逃兵一样继续往楼下走。
开了门,苏许最后回头朝里看了眼,他的瞳色很淡,这里的一切映照在他的眼里也是淡的。
半只脚踏出去又收了回来,苏许松开紧握着行李箱的手,把猫笼放在地上,像是完成最后的使命般,往顾阿姨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苏许的目光直直的定在那床头柜上,绕过床,看见那张被竹新雨扔在地上的病危通知书还在原位,一动没动。
走过去,苏许蹲下身子,把那张薄纸拣了起来,没有看,视线一偏,落在那个被拉开的床头柜上。
那天两人的注意力全被这张病危通知书给转移了,现在一看,抽屉里还放着一封信。
面无表情的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拆封,牛皮纸上写着几段话,看得出来,是顾阿姨写的字。
眼底闪过一丝黯淡,而后弥漫上了一层雾气。
小许,从你来到明杰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了,我知道,你无父无母,性格孤僻,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吧。
虽然我只是这个家一个可有可无的保姆,但我也想把最好的给你,四年里,我愈发的想要脱离这个角色。
我知道你和新雨不会同意我和明杰领结婚证,所以我没有提前跟你们商讨,请原谅我。
我的生命已经不到一个月了,这最后一个月里,我想做一次你的母亲,一个月后,我就会和陈明杰坦白自己的病情,然后和他离婚。
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你,但是到时候新雨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床头柜里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是我攒下来的一点钱,供新雨读到大学应该是足够了,里面没有一分是陈明杰的,你们就放心拿去用吧。
这公寓的房贷已经还完了,如果以后实在遇到了困难,也可以卖掉。
我不在了,你们还是要像兄妹一样好好相处,别老是吵架,不然新雨又得跟我抱怨你老是欺负她,听得我头疼。
没有格式,没有日期,没有署名,有的只是那朴实的情切。
眼眶有些湿润,苏许轻咬着舌尖,强行控制住情绪。
把抽屉拉出来了些,有一个暗格,打开,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停顿几秒,苏许把银行卡连同信一起放回了信封。
拉下拉链,把信封放在外衣内侧口袋里,没有再多久留,苏许带上顾阿姨房间的房门,出了别墅,打车回到了以前住的公寓。
一路上,苏许都感觉自己的喉间一阵发酸。
几十分钟的车程,对他来说,漫长的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回到家,苏许也没收拾行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休息。
毕竟也只是一个刚满19岁的高三学生而已,他太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雪爬上了沙发,小肉垫踩在腹部,软软的没有感觉。
还是闭着眼,苏许只是伸出一只手,凭着感觉找到它的位置,落在柔顺的毛发上,一动没动。
见苏许没像往常一样抚摸它,小雪似乎有点不习惯,喵喵的叫了两声。
“你才刚适应那个家,现在又要你搬回来,你肯定很烦躁吧。”苏许的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
小雪用脑袋蹭了蹭苏许的小臂,似乎想要提醒他。
可它越是动弹,苏许就越难受,下一刻,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沿着耳廓流下。
不冷不热,感觉不到这滴泪的温度,但大抵,还是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