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声音,像是有人一直在和她说话,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急促的重复词汇。
“慕笙?慕笙——”
意识骤然清明,她一顿,侧目。
那人白皙秀气,干净清爽,睫毛下眼眸担心的看着她:“怎么了?喊你好多遍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自然而然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发烧了?温度还好啊。”
傅尘的手修长,体温略低,触碰到肌肤的一瞬间,慕笙颈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不喜欢,就拍掉傅尘的手:“没什么。”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傅尘提着她的书包,往前走了几步跟上她:“我是在和你说,赔偿金已经给过去了,你怎么突然把人家酒吧砸了?至少砸之前和我打个招呼吧?等下我哥又要说了。”
那时他还很年轻,不同于祁野的张扬,傅尘是沉下来的,内向安静,唯唯诺诺,和慕笙待久了,他才能大着胆子说几句。
慕笙翻白眼:“想砸就砸了,我管他。”
这个时候,她完全无法无天,任性妄为。
“好好,你别生气,”傅尘声音温柔:“这件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等下回家吃饭的时候,要是知道了就说是我们一起干的。”
慕笙轻嗤:“说这个干嘛,和我一起挨骂?有什么用。”
从乡下来到南方的第一天开始,傅尘就是坚定不移的慕笙追随者,他好像没脾气,没个性,无条件服从慕笙。
慕笙有时候对他这种行径烦得要死,冲他发火傅尘也不生气,立志做狗皮膏药,就像现在,慕笙语气恶劣,他也笑笑,几乎讨好:“替你分担点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慕笙觉得喉咙里卡了根刺,不上不下,让人不舒服。
“我说,”
她停下脚步,看着傅尘。
“你每天和条哈巴狗一样跟在我身边,不觉得烦吗?”
慕笙猛地睁开眼。
心悸的感觉让她一瞬间从床上坐起来,胸腔发闷,心脏跳得飞快,她急促的喘着气,手指攥着被角,泛起皱褶。
自从初秋遇到祁野,她已经很少梦见前世。
何况还是梦见傅尘。
背后粘腻冒汗,明明是深冬。
她坐在床上缓了口气,从枕头边拿过手机,显示时间凌晨四点多,但她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下床洗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卷子刷数学题。
一直到天光渐起,祁野给她发消息。
——出来兜风吗?
慕笙回复他。
——?
祁野也回。
——?
慕笙放下笔,打字。
——不上学吗?
祁野消息很快发过来。
——今天不是周六吗?
啊。
慕笙顿住,深深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是了,今天是周六,高三一个月难得一次的双休。
她倒在椅子上,手指在键盘上挪动。
——那你起这么早。
——做了噩梦没睡好,就醒来了。
房间里开着暖气,温暖蔓延至四肢骸骨,她衣着单薄,两条腿弯曲着,修长白皙,大腿暴露出一点肉感,恰到好处,色而不淫。
——所以呢,醒来就想见我吗?
还没有发出去,慕笙打完字又恍然意识到,这可不是她前世和祁野调情的时候。
又把字一个一个删掉。
——所以一醒来就想兜风?不冷吗。
慕笙注意到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起来,倒了杯温水,镜子里的她素面朝天,黑发如瀑,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慕笙揉了揉太阳穴,手机震动了一下。
——兜风是借口,我只是想见你。
啊呀。
慕笙忍不住挑眉。
说他不自知吗,不可能的,这样直白热烈,像把钩子,十八岁,又不是八岁。
慕笙故意没有回应他,关上手机换上厚衣服,她的房间是院长特意为她改造的,离老爷子病房很近,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她出门打水,轻手轻脚把热水瓶放到慕老爷子桌子上。
慕老爷子还在睡觉,她瞥了一眼正在运转的仪器,捻好被角,又出门去食堂打了份早餐。
慕老爷子胃口好,不挑食,也不希望过于特殊,慕笙选了一份他常吃的套餐,自己咬着一包牛奶,回到病房时他还没醒。
慕笙自己坐在沙发上,边喝牛奶边打开手机。
祁野发了一个可怜的表情。
大概因为她一直没回消息,他过了几分钟附加了一句。
——你要是想热闹一点,我组个局,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牛奶是甜的,顺着喉咙滑下去,她慢悠悠回复。
——我不喜欢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