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见他来了,道:“终于找着你呢。”
虞凛挑了一下眉,看向一旁的温珧,“这位是?”
宋惜道:“他是自在门的弟子,恰巧碰见。”
温珧道:“在下温珧,道友该是小还山弟子?”
虞凛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向宋惜微笑道:“我们去那边狩猎吧。”
宋惜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温珧道:“相逢即是缘,不若一起?”
宋惜倒是没什么意见,虞凛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和陌生人一块。”
温珧哈哈大笑:“那我走便是。”
等他走后,虞凛道:“你喜欢他那种样子的吗?”
宋惜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虞凛低头不说话了。
二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连只野兔子都没看到。
“不会是走错路了吧?”宋惜道。
虞凛突然停了脚步,道:“听,前面有人在哭。”
宋惜扒开草笼子,果真看到前面有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小女孩?
她看见宋惜他们哭得更凶,道:“哥哥姐姐,我找不着母亲了。”
是个人都会觉得蹊跷,但宋惜想的是“难道虞凛的机缘和她有关?”
虞凛根本不管她,拉着宋惜就要走,小女孩反而拦住他们道:“我母亲就在前面不见的,哥哥姐姐陪我去找找吧。”
这小女孩果然有问题。
宋惜拉回虞凛,蹲下来对小女孩说道:“好,我们替你找。”
小女孩脸上扬起过分天真的笑容:“多谢哥哥姐姐了。”
宋惜道:“那就快带我们去。”
虞凛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为什么答应她?”
宋惜道:“我自有打算。”
她说:“她要是个妖怪那就趁机给她收了。”
虞凛道:“要是打不过呢?”
宋惜道:“那就只好认栽。”
小女孩带着他们走到更加偏远的地方,宋惜问她:“小妹妹,到了吗?”
她语焉不详地说:“到了,快到了。”
等她将人带到一个巨大的土坑前,她背着宋惜她们道:“就是从这儿开始不见的。”
小女孩转过头来诡异一笑:“两个蠢货,这么明显的陷阱也跟着过来。”
宋惜道:“你这妖怪,演戏也不演得像些,到骂起我们来了。”
“我可不是妖怪。”,小女孩看着她们,好像在看死人。
身后的虞凛先发制人,一团火球朝着她袭去,她竟然也不躲闪,双手开启一道巨大的法阵,“你们两个就替我下去吧。”渐渐的,天空中的旋涡像是一张饕餮巨口愈来愈大,中心的漩涡不断翻转,达到阈值时,产生一阵巨响。
俄顷,只见漫天黄沙席卷过来,地下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当她们想要离开时,已经来不及,二人顿时被往下拖,双双陷入昏迷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凛闷哼了一声,他感觉有什么压在心口上。
眼皮似乎有千斤之重,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宋惜放大的脸。
宋惜迷迷糊糊地醒来,刚开始还有点懵。
他们已经处在一个弯弯绕绕的隧洞中。
这是一个环绕相通的洞里,阴暗又潮湿,壁上长满了蓝紫色的蘑菇。
那些蘑菇散发出幽暗的荧光,几乎点满了整个洞里,显得一股诡异感,但还好有这些蘑菇,不然洞内哪来的光。
宋惜心道:这小女孩到底想干什么?还是说机缘就在这个山洞中?
虞凛自个儿在在洞中探索起来,宋惜跟在他身后,心中想着事。
走了好几圈发现似乎找不到出口,无论走多远总是重复那几个地方。
洞内像是蚂蚁巢穴一样弯弯绕绕,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
虞凛正蹲在地上查看路标。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每一处地方都设了标记,按理来说,如果洞内有出口的话,他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宋惜已经记不得这段剧情,不过有虞凛在,应该没问题吧?要不然他是怎么脱困的呢?
他沉思片刻,把洞内的路线画在图上,所有线路围起来竟然呈一只大鹏鸟的形状,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探寻的是秘境不是绝境,肯定忽略了哪个地方。
虞凛看向角落里的蘑菇,它们比刚开始进入洞内时长大了许多,有的已经裂开。
宋惜在低头去看,虞凛阻止她道:“小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原本好端端的宋惜突然靠在墙上:“我头有点晕......”
虞凛去扶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宋惜说:“你......你我远点,这里太古怪了。”
这个山洞,难道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虞凛才不管那么多,他把宋惜扶到空旷的地方。
宋惜迷迷糊糊的,靠在了虞凛的肩头。
意识不清之间,她听到了一句话:“宋惜,喜欢我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是快要昏过去了,以致于出现幻觉,宋惜说:“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虞凛注视着她:“我认真的。”
陷入黑暗之前,宋惜只看见虞凛那双潭水般幽深的眼睛,似乎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虞凛还说了什么,但宋惜已经听不到了。
宋惜渐渐失去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脑中有道清晰的声音灌入。
“我乃秘境之主三无道人,此为小老儿当年设下的第一道坎,名叫问我。若是小道友能闯过这关,心思境界,定大有不同。”
那声音逐渐缥缈,似歌似诵:“我为何物,问求何道.......”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宋惜睁开了眼睛,她想站起来,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腿上一阵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居然长出毛皮,皮毛上的斑纹一团又一团。
她尝试性地动了动四肢,抖了抖毛,竖起耳朵,这种感觉让她很是新奇,就好像才获得一具身体一样。
她现在完全是个猞猁的模样。
潜意识她觉得自己是个人,但是她的记忆像是蒙了层纱,除了自己叫宋惜,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若她是只动物,怎么会有名字呢?
变作动物后,好像脑子也不灵活了。
宋惜放弃东想西想了,自己都是个山猫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打算先离开这个长满草的地方。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但是腿疼的厉害,她痛的露出尖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趴下。
她一个人,呸,她一只山猫孤苦无依,宋惜有点恐惧,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大猫沮丧地趴在地上,脑袋奄虚虚地垂下。
远处传来脚步声。
大猫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她支起脑袋,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想跑也跑不动。
有人过来了!
她紧张地毛都竖起,把利齿亮出来,嘴里发出低吼。
灌木丛被扒开了,大猫的眼前出现一个黑色衣袍的人影。
那人稍微一愣,疑惑道:“猞猁?”
大猫紧张地看着他,她觉得这人很熟悉,她肯定是在哪儿见过的,但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那人看着她腿上的血迹,温和一笑:“还是个受伤的猫儿,幸好你遇见了我。“他慢慢地伸手想要去摸她。
大猫前掌露出锋利的爪子向他挥去。
那人避开他的爪子一张定身符贴在大猫头上。
大猫瞬间动弹不得。
那人俯身去看大猫的伤,嘴里喃喃道:“怎么弄个这么深的伤口。“
大猫害怕又威胁地露出牙齿,嘴里急促地呼着气。
那人噗嗤一笑,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道:“你还凶我,再凶我就不管你了。”
大猫脑子想得简单,生怕这人不管他,赶忙闭上嘴,可怜巴巴地眨眼睛。
那人笑得更厉害:“你莫非听得懂人话,是个已经能得道化成人形的大猫?能化形的话又怎么会被弄得如此狼狈。”
大猫委屈地嚎了一声
那人拍了拍她的头,给她处理好伤口好,又伸手去摸大猫支棱起来的尖尖耳朵,还忍不住挼了挼。
宋惜嘴里吐出“赫赫“的声音,像是在警告这人不要摸她。
那人怕是个傻的,一本正经地对着大猫说:“我帮你处理伤口,你给我摸一下不算吃亏的,我可没白摸。”
大猫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爱不释手地摸着大猫的毛:“还是抱回去养些个时日再把你放回山林。”
“来,跟我回去。”
他本来想把大猫抱起来,但没抱多久手就发麻,半人高的大猫不是那么好抱的。遂又把那好几十斤重的大猫扛在肩膀上带了回去。
他住在很简单的一间房子里,好像还是个什么宗门的师兄。
因为有人过来照他的时候问道:“师兄,这是什么?”
虞凛:“大猫啊。”
弟子皱着眉说:“......大猫?这个不是猞猁吗?“
虞凛:“对啊。”
他的师弟说:“虞师兄,这玩意儿野性难训,你也真敢养。”
姓虞?
宋惜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字,他是叫作虞凛吧?
那就先叫他虞凛吧。
虞凛摸了摸大猫脑袋:“非也,此大猫只是暂时在我这儿寄住。”
大猫低声吼了两句,虞凛拍了拍她的头,“伤的这么重,脾气还不小。”
时间慢慢过去,大猫的肚子早饿了,猫眼看着虞凛的腿,倏地留下口水。
虞凛正在给捡回来的大猫配药,哪里知道大猫在打他的主意。
大猫弓着背,悄无声息地绕到虞凛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准时机后,猛地向他的方向一扑就要咬他大腿。
还好虞凛反应快,转过身一脚把大猫踹翻。
大猫“砰”地一声撞在桌子上,嗷嗷地叫着。
虞凛骂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现在是猫咬虞凛,只认大腿肉。
大猫翻了个身起来,又想咬他。
“你怎么这么好斗。”虞凛说着向她出手,又是一张符,隔空贴在大猫脑袋上。
他转身把台子上的药拿过来,蹲下身去板大猫嘴巴,把药塞在大猫嘴里,然后双手按住大猫上下颚,把嘴给他闭上。
大猫被迫吃下苦药。
宋惜心想:“太坏了。人怎么可以那么坏。”
虞凛又去厨房找了点吃的,两个小鸡腿,还不够大猫塞牙缝。
大猫还是馋了,嘴里口水流到地上。
虞凛本来想依葫芦画瓢想喂药那样硬塞,但又怕大猫哽着,就把灵符扯了下来,让他自己吃。
大猫似乎怕他,不敢去吃。
虞凛就走远了点。
大猫伸出前爪把鸡腿够过来,狼吞虎咽没几下就吃了下去,连骨头渣渣都不剩,她舔了舔牙,又盯着虞凛看。
虞凛说:“你别看我,我的大腿是不给你吃的。你打不过我,乖乖给我当猫儿。让大爷摸摸毛,开心了就给你吃鸡腿儿。”
只要有大鸡腿吃,她不介意讨好一下虞凛。
于是大猫踩着猫步,半人高的大猫去缠着虞凛的腿,出奇温顺的拱了拱。她嘴里发出呜呜声音,听着像是在喊大鸡腿。
虞凛一笑:“你怕是个猫精吧。”
一来二去,大猫就和虞凛熟稔了起来。
宋惜觉晓自己是个大猫后,什么都想的很简单,除了吃就是睡,养胖了好几斤,看见虞凛来了就亮着眼睛飞快地跑过去。
宋惜做了十来天的大猫,她还是知道些事的。比如说虞凛真的叫虞凛,虞凛是这个门派中的大师兄,他们门派好像还抓妖。宋惜心道还好自己没有突然变成人,不然到时候被抓了怎么办,被抓了就吃不到大鸡腿了。
而虞凛身为大师兄,事情还是很多的,很多时候白天里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于是只剩宋惜一只大猫在他院子里转来转去,悠闲的咬花坛里的花和草,每次被虞凛扯着耳朵骂也还去花坛里滚来滚去。
谁叫虞凛要把门锁着不让她进去,虽然他的门锁着,但这怎么难得倒宋惜,她自认为自己是一只聪明无比的大猫。
她轻轻咬两下门锁就开了。
大猫就心安理得地占了虞凛的床,吃饱了就躺在上面睡觉。
虞凛每次回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床乱的一窝糟,一只大猫天天霸占自己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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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
虞凛抽空回来吃个饭顺便看大猫。
他自己没吃多少,都给大猫吃了。
午后暖洋洋的,吃饱后的大猫眯着眼睛躺在虞凛的膝盖上。
虞凛去看她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大猫翻了个身,露出吃的圆滚滚肚子,用下巴去蹭虞凛的脸。
虞凛挠了挠她的下巴,笑道:“你哪有个猛兽的样子,不会真是个大猫吧。”
大猫像是听得懂他说话,向他龇牙,两只前爪猛地扑向他,把他撂倒在地。
虞凛道:“好吧,你不是大猫,你是个精怪。大猫听不懂人话的。”
大猫威胁地露出尖牙,凑近虞凛的脸。
虞凛躺在地上,笑吟吟地看着她,还伸手挼她耳朵。
大猫的威严荡然无存。
宋惜心里有点恼,她要是变成个人非得骂他不可,但是她现在控制不住身体里的灵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
虞凛锁住她的脖子。
刚才那么凶地张牙舞爪的的大猫,凑近了人却只是舔了舔虞凛的脸。
虞凛忍着笑说:“好啊,你想咬我,大猫,下次不给你吃鸡腿了。”
宋惜心道,我都那么讨好他了,他居然还想不给我大鸡腿吃,委屈地嚎了一声,撒着腿跑了。
虞凛在后面喊道:“大猫,你跑哪儿去,我和你开玩笑的,不会扣你大鸡腿的。”
大猫猫爪想把他撕碎,拿大鸡腿来开玩笑,罪不可恕!
但大猫又能跑哪儿去呢?她也就滚了滚花坛,回来又接着睡觉了,只是不见了虞凛。
天日晚一些的时候,虞凛才回来。
他带着师弟回来拿个东西,只是找了许久没有找到,师弟也跟着他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
虞凛对他说:“你去那边屋子找吧。”
师弟没去多久,突然慌乱地惊叫道:“师兄,你那床上有个.......”
虞凛以为他说的大猫,习以为常地说:“没事,她不咬我。你,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拿了东西快走。”
他说:“不是,你床上有个人。”
虞凛:“?”
“真的,我看见了。
“你看花了眼吧,我床上怎么可能有人。”
师弟见他不信,拉着他过去。
虞凛走去他卧房,床上空空如也,他说道:“哪儿有人,我那大猫都不在。”
师弟摸不着头脑:“虽然我只晃了一眼,但真的是个人,还是个女孩子。”
虞凛说:“你绝对看花了眼,我这里只有只傻大猫。”
师弟自我怀疑道:“难道真是我看走眼了?”
大猫吃的太饱,在虞凛床上睡了一下午。
她醒来时,看见了枕头上满是黑色的头发。
她心里想,是虞凛回来躺下了吗?
但她很快就发现。
头发是自己的。
她变成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到了个陌生人,看他穿着八成是虞凛的师弟,师弟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叫了起来。
宋惜赶忙溜了,要是被发现是大猫变的,会被抓起来的。
虞凛经常拿抓大猫精来恐吓她,搞得她都有阴影。
虞凛的大猫不见了,他把附近找遍了都没找着。
他不过说要扣大猫大鸡腿,难道就气的离家出走了?
宋惜变成人后,也不知道去哪了,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晚上就睡在树上。
天下之大,竟然找不到个可以叫作“家”的地方。
她好想虞凛......的大鸡腿了。
她要是跟虞凛说自己是大猫的话,虞凛会不会不信?若是虞凛信了的话,会不会把她关起来,毕竟她是一只妖怪。
当大猫难,当人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