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平阳侯府,依旧莺歌燕舞,香雾缭绕。
何宴身旁一美貌女子,纤纤玉手,把盏持杯,将美酒亲送到平阳侯唇边,何宴也不接,由着她喂入口中。
“我说殿下,你这些几日是怎么了,如此闷闷不乐,可是谁给殿下气受了?”
何宴明知故问。
霍昭轻哼,左手支颐,右手擎杯,显得有几分慵懒。
何宴与霍昭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哪曾见他为一个女人如此费过力气、伤过神。
“女人啊女人,如此可爱迷人又如此难以琢磨。远则生怨,近则不逊,宠爱太过,便恃宠生骄,骑到男人头上来了。”
“侯爷,您这话就不对了,玉奴可是一直很乖巧的。”何宴怀中美人娇滴滴的反驳。
“还是玉奴听话,不枉本候疼你。”何宴捏捏她的脸。
霍昭冷眼旁观这两人打情骂俏,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在旁服待的美貌婢女见他杯中已空,捏着一柄雕饰花纹的疏勺,动作娴熟优美,从一筒形鎏金青铜尊舀出洒水,倒入他的杯中。
堂下乐人鼓瑟、拨琴,一细腰舞伎在跳跃的瞬间舞动长袖,体态舒展,舞动间有歌声响起,婉转悠扬。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霍昭侧耳静听,目视杯中清液。
这类酒因反复酿制,酒液清醇,味甘而淳冽,得名清酒,酒性较烈,袁朱向来不喜欢,她喜饮浊酒,因酿造时间短、用曲较少,通常味甜。
霍昭仰首,又是一杯下去,他又想起她了。
“殿下,何必把时间用在不痛快的事物上,人生苦短,及时行事乐方不负光阴。”
何宴为人放荡不羁,三年前老平阳候逝世,他承继爵位后,行事越发荒诞,偏偏他与霍昭这位太子表弟从小关系就很好,许多话并不顾忌。
“天下女人也多得是,今晚就留在候府,让玉奴陪陪你,只消一夜,你就能领会玉奴的妙处,保证你烦恼尽消。”
霍昭双目微扬,视线扫过玉奴,漫不经心,“她是你的爱妾,孤不愿夺人所好。”
“是不愿,还是没有兴致。”何宴唤着霍昭的字,“云初,这可不像我从小认识的云初。”
霍昭九岁时便被立为太子,接受储君教育,天子为他广寻天下贤士。
太子太傅萧珏便是闻名天下的大儒,才华出众,刚正不阿。萧珏凡事追求尽善尽美,对于教导太子,亦是尽心尽责,倾囊相授,异常严格。
对于霍昭作为一个储君应有的言行举止,方方面面,萧珏都不容许出错。
霍昭聪慧,不负萧太傅期望,勤奋好学,从不懈怠,直到及冠。
可能是过犹不及,一向规矩的霍昭及冠成婚后,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与何宴等浪荡子寻欢问柳,极尽放荡,纵情声色,各种荒唐之事没有少干。
就在萧太傅气得几次要辞职不干的时侯,霍昭“改邪归正”了,不再沉迷于风月之事,并在朝廷出兵匈奴时,主动请战,立下大功。
“云初,可还记得当年西域进贡的大宛马,性烈如火,难以驯服。当时只有十五岁的你,不顾众人阻拦反对,定要征服这匹良驹烈马,而你也做到了。”
“怎会不记得?”那时他刚被萧太傅批评,心情郁闷不乐,无处发泄。“他们都说这马性烈,认为那时孤年幼,驯服不了。”
何宴也跟着笑了,这是他欣赏霍昭的地方,他与其他长在深宫中的皇子王孙不同,温和有余,却缺乏勇烈之气,霍昭难得,两者兼有。
“殿下,有时侯驯人如同驯马。”何宴意有所指,“尤其女人,有时就像烈马,驯服她们绝不能着急,要有耐心。”
“孤难道还不够有耐心?我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给了她。”他对袁朱百般呵护,体贴细致,可她总是对他不冷不淡,即使勉强应对,也不过是敷衍。
不,她现在连敷衍也不愿意了。
那日袁朱恐惧嫌恶的神色,似乎近在眼前,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
可悲的是,他竟害怕袁朱就此厌恶了他。
何宴哈哈大笑,“若实在不耐烦了,便冷一冷,过不了三两月,她们自会服软的。”
“子服,你倒是颇有经验。”霍昭此言,不知是赞是讽。
“哪里,哪里。”何宴只当霍昭是在夸奖,“只怕殿下不舍得。”
霍昭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