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说完了，两人都陷入沉默。
岑婉之前不愿意主动摊牌的原因就在于此，话全说明白了，恐怕她将无法继续和方士谦正常联系交往。
毕竟她基本不可能加入微草，在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里，方士谦和她作为不同战队的职业选手和训练生，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有太深入的私交。
这不仅仅是出于职业场的人情世故考虑，还有社会层面的影响。方士谦和岑婉是年龄差了6岁的异性前后辈，还是在网游里认识的，若是关系太过亲近，传出去恐怕名声并不好听。
岑婉很清楚，最知情识趣的做法应当是就此别过，以温和客气的说辞表达这段时间承蒙他照顾的感激，以后赛场上见云云，然后干净利落地断了联系。
可是这些场面话在岑婉嘴边总有些纠缠，不能真正地说出口。
她一直对方士谦和她在性格、观念上的相似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今天的对话更是帮她进一步确认了，她和方士谦确实很像。
他犀利敏感，眼光深刻，却不喜欢藏着掖着，为人处世直率坦荡，能很恰当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需求，这让岑婉感觉和他相处起来很轻松。
为了这种难得的缘分，她想挑战一下所谓的人情世故。
这一世，从选择电子竞技作为职业开始，她的人生就朝着自由离奇的方向一路飞奔。她内心的叛逆因子催促着她突破自己固守的准则，尝试以前觉得绝对不可以的东西。
这么想，试着和方士谦以朋友的身份相交，好像也行得通。
岑婉在频道语音里开麦：“虽然但是，以后还能找方神双排的吧？”
“当然。”方士谦的回复听不出什么犹豫的意味，“不过我欧服也不能多玩。你有没有Steam账号？”
岑婉心下了然，职业选手需要在高端局里保持手感，照道理是不应该经常在网游里虐菜的，玩玩PVE看看国外新套路还行，PVP的量却要小心控制。想得再长远一点，她以后有很大可能就是对手战队的核心战力，和方士谦1v1切磋得太多，容易让两个人都过于熟悉对方的操作习惯和战术思路，这对于职业比赛显然负面影响多于正面。
方士谦一句话自然地带过了这种种考虑，转而提起Steam，很隐晦地表达了他愿意延续这段有点特立独行的友谊。
岑婉接受了这个善意的信号，和方士谦交换了Steam和微信账号。
有空的时候他们俩会联机玩玩小游戏，随便聊聊天。之前的摊牌不但没有给他们画上句号，反倒让他们更熟悉了些。
【回忆结束】
回到现在的时间线上，岑婉没有再去吸引中草堂的注意力的必要，但她还是无偿帮中草堂打了几次boss来回报方士谦之前在欧服陪她打的指导赛。
在注意到她最近在网游里的大动作之后，她和方士谦之间的微信聊天窗□□跃起来——
F：那群家伙都来问我你是不是老程②的接班人了
F：就不收中草堂的材料？
清扬：就当报答方神之前的照顾和指导[笑/]
F：我的指导不止这点价吧
清扬：那……要不你开张材料清单？
F：对朋友还收价，寒碜
清扬：[salute/][salute/]
不得不说，看到方士谦打出“朋友”二字时，岑婉心里一暖，之前聊天中的默契都有了旨归。
F：差不多得了，别天天扯微草的虎皮大旗[死神凝视/]
清扬：瞒不过你hhh但这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F：知道，你也没说谎
如方士谦所说，岑婉不收中草堂材料主要是还人情债，却也有点借着微草的声势给自己抬抬身价的意思，她和微草似是而非的关系或许能吸引到更多战队的注意力。
连这点都没瞒过方士谦，显然他对她深沉的心思有很准确的把握。
照理来说，这种洞见该很让岑婉不安的，但方士谦坦坦荡荡，看得惯的就顺着她来，看不惯的直接点破，倒叫她自在。
F：我看了李轩跟你的指导赛，打得不错，你果然最熟悉剑系
F：不过这么多职业选手轮流给你当陪练，真有你的
清扬：……？我和他的PK你怎么看得到
F：某人手滑发到大群里[捂脸/]
清扬：没想到职业选手也会犯这种错误[捂脸/]
清扬：再大神也没您面子大啊[reply：“不过这么多……”]
F：那确实
F：这么练下来感觉出自己的问题了吧
清扬：这就准备休学，专注电竞事业[尴尬/]
F：倒也不用着急，只要有实战机会，你进步会很快
岑婉一愣，犹豫了一会儿，回了个流泪猫猫头，转而提起一个半月后的季后赛，微草常规赛最后的对手以保级队为主，肉眼可见将以常规赛积分第一的身份出线进入季后赛赛程。
清扬：季后赛等着看你carry了
F：不支持一下自己的主队？
清扬：literally我现在是自由人
清扬：当然百花还是我电竞初恋
F：可以，深情人设不倒
F：要看决赛我可以给你内部票
微草对总冠军和决赛的坚定信心不言而喻，岑婉哑然失笑，正想回一个我争取期末考完就出来，就看方士谦又跟了一条——
F：百花的内部票也行
清扬：……[心情复杂/]
清扬：好，我一定来
清扬：加油啊
F：嗯
方士谦对冠军的志在必得，对她作为百花粉心情的照顾，对张佳乐他们作为对手最诚恳的尊重，在短短一句话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本来即使方士谦不提总决赛这一茬，岑婉也打算去现场看的，那毕竟是繁花血景最后的谢幕，只是现在她决定，给友人多带一份祝福和惦念。
【注】
①：卡尔卡松城堡，位于法国南部的朗格多克—鲁西永区，是欧洲最大的城堡，有着超过2000年的历史。
②：程和正，微草第二赛季至第五赛季的职业选手，狂剑士，ID竹沥，原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