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这天,炙烤的高温意外转凉,是特适合睡懒觉的日子。
总统套房内,伴着咚咚敲门声,盛闲迷迷糊糊睁开眼,休闲装套身上,强行将自己从深陷的白色床榻里拖起来,沓拉拖鞋,开门。
他棕黄的头发被睡到炸开,盖住半张脸。呆呆看着站定在门边的人,拿双手搓自己脸,再把挡眼的刘海凑上去。
这才拖着鼻腔道,“妈,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门口女人一头烫发高高盘起,刘海处留出一朵大波浪,整个妆容雍容华贵。
她身着丝缎长旗袍,姿态优雅站在那,等着盛闲说出那句请进。
佟湘玲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环顾一圈。
边捡昨晚宿醉的战利品边压着怒火,道,“起初有人跟我说,二少爷自接手度假村戒烟戒酒,连朋友都见的少了,我还心说是这位云小姐把我们盛闲彻底改变了。”
她最后把地上躺着的几个啤酒瓶拾起来,坐在棕皮沙发上,双手并在胸前说,“谁曾想你这还是老样子。”
盛闲坐在床边默默听着。
前些天盛淮上上下下都在传董事长夫人即将于几日后到达钦州,视察度假村工作进程。
这可把大家忙坏了,从材料到设计,再到合作商筛查,层层把关。就怕夫人一个不满意让你卷铺盖走人。
连轴转了六天后,盛闲难得给自己一天空闲,补补觉,养精蓄锐。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他也才睡了这么一天的懒觉,还被母上大人逮了个正着。
佟湘玲见他有点走神,倏然换了脸色,“盛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听说这位云小姐挺喜欢你的,快说说,你们怎么样了?”
盛闲顿了顿,侧转头看她,声音已恢复如常,“妈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都哪听来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她都怎么追你的?说给妈听听。”
盛闲知道自己母亲一旦开始就买打算结束,他仰头闭了闭眼又睁开,修长冷白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短视频。
随便向上翻了几条,都是一些自拍,舞蹈,无聊的很。直到手指突然划到那个直播织缂丝的女孩,他手指又猛地划回来,看着屏幕,久久未动。
时隔一周,她终于又开播了。
盛闲点进去。
同样的织机,一双手,一副栩栩如生的画。
此时母亲还在那自顾说着。
导致他根本停不清画面里的声音。
点开评论看了眼。
“姐姐今天戴戒指了呀,和这块玉好配。”
“姐姐以前可是什么都不戴的,是不是最近交男朋友了?”
他这才注意到,女孩洁净白皙的手上多了一枚玉戒,翡翠的绿透如清泉,把肤色更衬得婉转。
她手拿梭子在丝线上下浮动的瞬间,不经意露出戒指边缘一颗小小的黑点。
想到那天吃饭时看到的那女人手上的那颗痣。
同样白的手指,一样的职业。
盛闲眉头一蹙,顿时绷紧了神经。想看清楚那颗黑点到底是不是。
下一秒再一动作,黑点又被藏于翡翠扳指下。
“盛闲,我说这么多口都干了,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佟湘玲姿势未变,只是声音明显听出有些不悦。
盛闲从直播里探出头来,看了佟湘玲一眼,放下手机,懒散着身子,去桌前做手冲咖啡。
研磨机嗡嗡磨着咖啡豆。
他终于幽幽开口。
“妈,你累不累。”
他顿了片刻,又补充,“让你失望了妈,我已经拒绝她了。”
佟湘玲放下架起的双臂,抬身惊诧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盛闲把咖啡粉倒进量杯里,冲进热水。阵阵热气向上蒸腾进鼻腔,让他呼吸都有些滞。
“我说,我拒绝她了,她以后再也不会找我了,我也清静了。”
佟湘玲并齐双腿,背脊离开靠背,又环抱起双臂,“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我真就纳闷了,连云小姐这样的大家都入不了你的法眼,你能看上谁?人到底哪里不好,你说来听听。”
盛闲嗤笑了笑,端起冲泡好的咖啡走到佟湘玲身边,递给她。
她条件反射地摆手拒绝,“拿走,别以为跟我献殷勤就能逃掉。今天你不给我解释清楚…”
盛闲端起咖啡闻了闻,抿了一口,抢了她的话,“没有为什么,妈妈你要是喜欢她就自己跟她结婚好了,她那样的性格,保不齐认识你之后也能喜欢上你。你们兴许还两情相悦呢。”
佟湘玲顷刻站起身,白色粉底液渐渐被绯色染透。
她指着他道,“你个兔崽子,你想把我气死。”
佟湘玲提起爱马仕包,转身。
咚的一声,空气里顿时一片安静。
手里的一杯咖啡已经空了,他再次走回床边拿手机看,画面里显示已直播结束。
他恹恹关掉手机,去了洗手间。
氤氲了一整天的天气终于在翌日泛起了小雨。
为了让学徒们看清缂丝图“通经断纬”的走线,云疏在凉亭下故意扯起一根支架,把这些画曝于日光中,仔细研究。
虽是阴雨绵绵的天,但也比灯光更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