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小三班教室门口发生的事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园部,跳跳一家刚走,颜夕立时就被叫到了园长办公室。
颜夕坦然对视:“我只能说清者自清,其他的无话可说。”
园长一直挺喜欢这个年轻朝气又有责任心的小姑娘:“你从实习开始就在咱们幼儿园,时间也很长了,一直都很负责任,家长孩子都喜欢你,可你怎么……”
颜夕坦然直视:“我确实有错,没有注意保持和异性家长的距离。”
说一千道一万,她也确实是和程燃走得太近了些。老师和孩子家长交流是一般都是首选妈妈,只是跳跳的情况比较特殊,相比经常出差的妈妈,爸爸虽然忙,但还是愿意尽量配合。
更何况,她也不能不否认自己有些私心存在。
“现在这个事情在很多家长之间传来传去,影响十分不好。这样吧,你最近先不要带班,刚好也快期末了,到园部行政办帮忙一段时间,等寒假过后再说。”
颜夕表现得丝毫没有意见,一口应承:“好。”
“你也不要有什么情绪,家长嘛,我们总要安抚安抚,等这阵情绪过去了,园部再出面帮你做个解释,你以后带班也能顺利点。”
“谢谢园长,我明白。”颜夕点了点头。“我那我先回去和乐老师交接一下。”
颜夕留在班级里,把平日里一些细碎的日常琐事都详详细细地写了个备忘录,留在桌子上,好让接班的老师心里有数。
从幼儿园出来已是晚上八点多,冬夜里冷风阵阵,她把羽绒服的帽子一兜,也不打算坐公交车了,就想走路回去。
手机打开,微信里跳出来一大堆未读消息。
来自于关芯:颜夕,你加班吗,怎么还没回来啊?
来自于妈妈:夕夕啊,你什么时候放寒假,买票了吗?
来自于彩虹团的小伙伴:颜夕老师,寒假里的彩虹团活动参加吗?
还有一条来自于程燃:夏老师,我下午在开会,没接到你的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她在挨到那耳光的一瞬间把电话挂断了,程燃那里应该只收到一个未接提示。
颜夕带着蓝牙耳机,一个人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路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离小区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觉得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直接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好像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涌上来的泪意渐渐打湿了膝头,她像一只委屈的小猫,在人来人往却没人留意的街头,一个人悄悄哭泣。
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也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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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池洲这两天心里烦闷,今天特地跑远了些,回来的路上在街口路灯下看到一小团蹲着的身影,看不大清楚脸,可是却蓦然想起之前有人喂猫时,那一小团的侧影。
再跑近一些,果然认识。
毛茸茸的丸子头随着肩膀的颤抖也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是在哭。江池洲前后看看,这儿不是公交车站,离小区也还有两三公里,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
他走过去,低头:“出什么事了?”
江池洲是部队出身,说话硬邦邦地习惯了,语气听起来并不怎么柔软。
颜夕哭得正投入,冷不丁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倏地抬起头。
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就这么撞进了江池洲的眼底,打从在幼儿园第一次看到她以来,这是江池洲第一次看到她哭,哪怕是在苘山县小学的废墟现场,也没看见她哭成这样过。
而且一侧的脸颊还有些微微肿起。
这是,挨打了?
她一个人蹲在这里,看起来有些狼狈,哭得双眼红肿,脸上还带伤……
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让江池洲心里升腾起不太好的想法,沉着脸把人拉起来:“伤着哪儿没?我陪你去报警。”
颜夕被他拉起来,腿有点麻,跺了两脚,缓解那蚂蚁啃噬般的麻痛感,脑子没跟上他的思路:“啊?报什么警?”
报警说让程燃的岳母打了?
江池洲看她有些反应迟钝,还以为是吓坏了,深深吸一口气,用这辈子最柔和的语气说话:“别怕,我陪你去。”
颜夕往回抽自己的胳膊:“我,我就是工作上遇到点烦心事,蹲这儿哭了会。”
怎么就要报警了?
江池洲一愣:“不是碰上打劫的了?”
也没有比打劫更糟糕的事?
他刚才差点没脑补一桩社会与法治的案件出来。
颜夕懵懵地摇头:“没,没有啊。”
江池洲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没出事就好。
但是没出事那脸是怎么回事?在幼儿园还能挨打?
“脸怎么了?”
颜夕不想把幼儿园发生的事告诉他,又兜了兜帽檐:“没什么,一点小误会。”
既然她不说,江池洲也没再多问。
“下次别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夜路。”看着她那样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走了多远过来的,“还走得动吗?”
江池洲一边问,心里在盘算着是让她在这里等,自己跑回家开车,还是直接在这里叫辆车送她回去。
颜夕点头:“嗯,走得动。”
天黑,风大,她又刚哭过,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江池洲把这几个理由通通默念了一遍,然后说:“那我陪你走回去。”
颜夕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好,谢谢江队长。”
难得在这里遇到他,能多走一段路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