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救过人，就在那场大雪里。
可是他们不值得。
他要报仇，他要让他们和自己一样痛苦。
可程家财大气粗，若是请捉妖师的话，以自己现在衰退的妖力，反而得不偿失。
他需要帮手，一个同样恨程瑶或者程家的人。
这个时候，赵宇出现了。
他面目俱毁，受尽了程家人的欺辱。
两个可怜人，甚至连经历都如此相似。
赵宇碰到了一个将死的狐妖，偶然间吞食了妖丹，居然没死成，反而因祸得福吸那收了狐妖的妖力。
可那妖力淡薄，只能日益累计。且赵宇因为被火伤到了脸，他很怕火。
可是因为太恨了，他呆在程家，足足等了五年才养出了妖火，就等着向程家索命。
两人目标一致，当即达成了共识。
凌羽教了赵宇如何运用妖力，使出更强的妖火。
他还假扮成了捉妖师，让程家带上了香囊，那是能进入蛊惑幻境的干花。
只要赵宇发动妖火，烧死程家人，而那没烧死的尽数会进入蛊惑幻境内，到时候，无人生还。
赵宇死了，他心里并没有多大起伏。
不过是他复仇的一步棋而已，死便死了。
可是偏偏出现了另一个“他”。
他与自己完全不同，愚蠢又信任人，很多次被人发现妖身，就要被烧死了。
可下一次还会傻巴巴的凑向人。
“那个废物，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有时我却常常羡慕他，他不用背负血海深仇，甚至不用爱或者恨一个人。”
不用像他一样，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到了疯魔的地步。
凌羽的妖瞳充了血般红，“我-恨-啊。”
如果不是他爱上了人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他害了狼族。
该死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整个狼族。
一字一句，一字一顿的从嘴里吐出来。
程瑶的魂魄早已被另一个“他”渡了回去。
他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付诸东流了。
凌羽坐在地上，他两只狼爪紧紧抱住脑袋，直到小臂处有一分力。
那力气很小，如同雪地里幼时的她将手放在了自己柔软的肚皮上。
—
程瑶醒了。
因为整月昏迷，她面色苍白。
她好像做了一个一直醒不了的梦。
在梦里，那个黑漆漆的地方，有个想跟自己成亲的奇怪男子。
他对自己好又不好。
在大婚的那天，她选择了逃跑。
她成功了。
可从那时起，总有一道黑影跟着她。
在彻底醒来的那刻，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人是凌羽。
程瑶光着脚踏在地面上，她一步一步走向凌羽。
“程小娘子别过去！”
一旁的夜凝笙干着急，辛辛苦苦救人，可被救的人竟然自投罗网？
她这是算是救人救了个寂寞吧。
沈千泽拉住想冲上前的夜凝笙，顺便将一屋子里的人全带了出去。
“走吧，他们两个人的纠葛，不应该再掺和其他人进来。”
“可是……”
夜凝笙还未说完，便被沈千泽使了个术法。
屋内，烛火恍恍惚惚。
程瑶已经来到了凌羽身前。
“如果你恨的话，那就杀了我吧。”
她把凌羽头上的狼爪拉了下来，转而架在自己脖子上。
程瑶很虚弱，加上本身就纤瘦，在狼妖粗壮的胳膊下，更衬得她的脖颈纤细无比。
就好像是花的茎，只要稍微用点力，那么一折，她就会断。
然后枯萎，死去。
凌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空茫，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他杀人那天。
心里像是被挖出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
程瑶见他不动。
她的手覆在了凌羽的爪背上，她抓住他的手。
一点一点用力。
“杀了我，放过其他人吧。他们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进来。”
利爪在程瑶细长的脖子上留下抓痕，白嫩的皮肤顿时变得血淋淋的。
“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别人说你是狼妖，辜负了你的信任。”
“是我对妖有偏见，认为妖没有真情，是我的错。”
“我不该因为害怕就骗你说我可以嫁给你，我辜负了你的爱，真的很抱歉。”
耳边，程瑶原本好听的声音已经嘶哑。
她哭了，眼泪流到了凌羽的爪子上。
打湿了他的狼毛。
“对不起，可你能不能放过我夫君，他是无辜的，你杀了我吧。我替他抵命。”
凌羽的嗓音哑了，他松开了手。
“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上你的。”
蛊惑幻境，何尝不是他最后的妄念呢。
那顶空了的花轿，永远接不到的新娘。
就算在那里，他能操纵一切，她也未曾真的嫁给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