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铭见他如此执拗,便随他去了。就这样,她又一次趴在了他后背上。
不多时,两人便出了这片重力场。出来之后两人开始御风飞行。赶了两天路后,才从妖界出来了。
刚出来不久,两人便偶遇了茯苓和沨扬。茯苓见到云澜后激动不已,忙对他嘘寒问暖,问他有没有不舒服,为什么要离开,云云。云澜被她弄得有些不自在,只说了句自己没事,便没再说话了。
然而茯苓并没这么好打发,她穷追不舍道:“你当时那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事。”
云澜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说辞,重复道:“真没事。”
茯苓:“……”
凤铭见两人的对话这般尴尬,便想说些什么,好让周围的气氛缓和一下。遂道:“茯苓你别理他,他就是头叛逆的犟驴,你越说他有事,他越说自己没事。不过你放心,他现在确实没事了,他被我治好了!”听到“犟驴”一词时,除凤铭之外的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凤铭浑然不觉,并兴致勃勃地切换了话题:“对了,茯苓,你和沨扬怎么在这?”
“哦,我不放心云澜,所以便一直在找他,但是并没有找到…”茯苓道,并挤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不过现在看到他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一直没说话的沨扬突然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似乎在生气。凤铭见状,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心智不全的傻子不会在…吃醋吧。
正想着,沨扬又朝云澜龇起牙咧起嘴,做了好几个鬼脸。
云澜:“……”
茯苓温声细语地斥责沨扬道:“别胡闹,待人要有礼貌。”结果沨扬摆鬼脸摆得更欢了。
凤铭笑着打圆场:“没事,我们云澜心胸宽广怎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说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良心。
云澜:“……”
“对了,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凤铭对茯苓说道。
“去找找菱雀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从何找起。”茯苓怅然道。
“没事,一定能找到的。我和云澜也会帮你留意此事,线索总会有的。”凤铭安慰她道。茯苓笑着道谢。
又闲扯了几句后,几人就此别过,凤铭和云澜朝凤族去了,茯苓和沨扬则去魔界了——她寻思着云澜是在魔界发现菱雀的,便想先去那里找找线索。
既已出了妖界,瞬移术便可随意施展了。很快,凤铭和云澜便到达了凤族。一回凤族,凤铭便迫不及待地朝百鸟朝凤大殿奔去了,那是凤奕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走到通往大殿的阶梯前时,她先碰到了明霏。便急吼吼地问道:“师父,我父帝如何了?”
明霏看了看凤铭,又看了看她旁边的云澜,沉着脸说道:“好好活着呢,现在正在他的王座上作威作福呼风唤雨呢。…不是,丫头,你怎么把垃圾捡回来了?凤族又不是垃圾场。”意思是她旁边那人是垃圾。
云澜自是无言,然而不屑于和他计较,遂装作没听见。
凤铭极度不悦,正欲开口为云澜辩驳,明霏却沉声道:“丫头,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妖龙医治好?”
他的声音格外严肃,严肃到让听者没由来地心慌。
凤铭听他这么问,难免诧异,便道:“当然治好了。你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妖龙出事了?”
明霏不答,表情却分外沉重。凤铭见他这副神态,心底不由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而接下来,明霏说的话便把她心头那阵不安给落实了。
“丫头,妖族今早来人了…他们说,九头妖龙,死了。龙丹都没了。”
凤铭瞬间怔住,大脑一阵嗡鸣。顿时间,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包括野风的咆哮声,包括青鸟的啼叫声,包括周围人的交谈声,脑海中只有一个犹如鬼魅的声音在不断地作响、不断地折磨她:
“凤铭,你闯祸了。”
“凤铭,你闯大祸了。”
“凤铭,你这样置你父帝于何地,置凤族于何地,置整个仙族于何地?”
她尚在消化这一讯息,明霏又一脸沉重地说道:“丫头,有件事我早该和你说了。之前你一直在妖界,我怕扰乱你神志便没讲。而今你既回来了,也是时候告诉你了。白露她…好像失踪了。”
凤铭脚下一软,往后退了几步。多亏云澜及时扶住了她,不然她怕是要栽倒在地上。
那是将她带大的人,是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存在,她怎能接受她的消失。
更何况,现在消失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而今凤族正是多事之秋,关于“天魔复苏”的谣言层出不穷,百姓更是频繁出事,不是身死便是失踪。白露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踪影,她如何不怕,如何不忧!
“白露我一定会全力去找。你先想想怎么应付你父帝吧,因为妖族的事,他很生气。不过说实话…”明霏摸了摸凤铭的脑袋,用略显怆然的声音说道,“我觉得妖龙一事太奇怪了。妖龙身死,龙丹被挖…显然是他人所为。事到如今,我怀疑,从你父帝被人打伤,到咱们一起去取妖龙心头血,都是被别人刻意安排好的。”
凤铭听着,却始终没说一句话,仿佛丧失了言语能力。
“对了,有一句话你要一直记得,那就是仙族人永远不值得你替他们卖命。所以,在查清圣灵心法是否会致死之前,千万不要去修炼它。”明霏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现在可能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但你迟早会明白的。”
凤铭木讷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不停地摇头,并不认同明霏的话。
以前,一切太平,她自是不愿那样莫名其妙地死去。可而今,凤族百姓接二连三地出事,连她最亲近之人都出事了…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就算最后落个英年早逝的结局又如何,她不畏!那样风风光光地死去,为守护自己的子民而死去,不也快哉?!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永载史册,流芳千古,她觉得这样相当值得了。
她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了打算。
“别怕,我在。”云澜握住了她攥成拳头的手,道。
凤铭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霏别过了眼,不悦道:“丫头,你父帝在百鸟朝凤殿,你快去看一看他吧。我相信,你见了他后,一定会觉得你做的一切都不值得。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探探可有白露的气息,就不陪你了。”说完,他颇有些幽怨地瞪了云澜一眼,一拂广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凤铭久久地站在原地,如没有生命的木偶。
许久,她才道:“我去百鸟朝凤殿了。你…就别去了吧。”此话自然是对云澜说的。
他属神族,本该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不该承受凤奕的怨气。
云澜根本就不理她,似是觉得她的提议太荒唐。没有太多动作,他只是继续握着她的手,似乎在说不必。
凤铭抬首,恰好与他目光相接,顿时间不知为何她竟不忧不惧了,甚至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似有三月桃花被十里春风吹进了心底,伴着馥郁迷人的芳香,一阵无名的、奇怪的、前所未有的异样感悄然生长。一时之间,她被这种莫名且新奇的感觉弄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竟傻里傻气地觉得世上最美好之事,不过是被他这样牢牢握住手。
如此,纵使身处刀山火海,纵使未来风雨交加,纵使最后无处可逃,也无可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