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臻没有着急去见沈学文,她让珍叶拿来纸笔,自己在纸上写写画画,要把这一团乱麻抽丝剥茧、逐个厘清。
第一、去见外祖母和舅舅。
匿名信让她找借口推辞掉。但父母都说杜家是真心求和。她去见一见,好像也没有问题。
第二、确认沈学文和杜家是真的没关系。
虽然父亲说了一部分,但剩下的还是要问他本人才知道。温元臻咬着笔杆,左思右想后把这条后原本打的勾又涂黑了,还是纳入待定计划比较好。
第三、去见赵止钺,把这一切说清楚,让他不要再疑神疑鬼,多思焦虑是一种病!要治的。
对了,还有许妙镜的话本。作为天下第一好的朋友,她当然要给许妙镜最多的支持。温元臻拿起笔,把这一条也添上去。她在旁边留下一行小字:希望她写出最好的故事。
她对着涂涂抹抹的纸张给自己打气,把这些全当做一场探险,努努力可以完成。
写完温元臻长舒一口气,对解决这个重大问题,从心底感到雀跃,陷入了一贯的陶醉时刻。她一路小跑着想去和赵止钺见面,告诉他消息。
在花园的时候险些撞上了闲聊的温父和沈学文。温元臻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声音消散在暖风里:“父亲,我去找赵止钺,回来和你说。”
她裙角飞扬,擦过沈学文的衣襟。一触即离,使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温诚对女儿的自由已经是听之任之,也不当沈学文是外人,不在他面前多掩饰:“元臻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去你的屋子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
沈学文应声,答“好的”,却留神看了一眼温元臻跑走的方向。
温元臻不知道有人在惦念着她。
她雀跃地像花蝴蝶,恨不得把满腹的心事和牢骚对赵止钺和盘托出,然后把父亲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好像也不能都说出来。事关沈学文的隐私。
温元臻抿抿嘴巴,她有义务替每个人保守秘密!
那就说点能说的,起码说杜家没有待他不好,他应该不会报仇吧。对,就这么说,一定能说得赵止钺哑口无言。能和赵止钺在口舌之争上占上风,温元臻光是想想也很开心。
成长中总有大大小小的争执。不是他赢,就是她赢。
温元臻觉得属于自己乘胜追击的时机到来了,一定让赵止钺俯首帖耳。
马车在温元臻的畅想中驶向了赵府。珍叶看她一脸陶醉的模样,明白自家小姐一定是陷入某种奇怪的畅想,又开始做白日梦。戳戳小环让她一起看。
一向机灵的小环,却“啊”地惊叫一声。
她也如同从梦中醒来,在晃神的间隙里被珍叶捕捉到了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惧。
吓坏了温元臻和珍叶,珍叶问:“小环,你生病了吗?”
小环只说:“没事的,我是晚上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就好。”
温元臻也回过神,担忧地看着她。她前段时间才“病”过一场,即使是假的,也生出了要好好保养身体的决心。摸摸她的额温发现不烫,手脚也不特别冰凉。
“要不你回去歇歇,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
她只是提议,小环的提议却出乎意料地大:“小姐,我不要回去,我好得很,没一点事!”说罢还想让温元臻再检查一下,将手腕送到她手边。
珍叶拦住她,让她不要乱动。
温元臻应下:“好好好,不让你回去。那你穿厚些,好好休息,赶紧好起来吧。”她把珍叶摁在马车厢壁上,要她腰能靠住,“好啦,你睡吧。”
小环便在她们俩齐齐注视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偷偷睁开,发现温元臻还是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她,视线也从未离开过她身上。
小环本想闭上眼睛,反应过来,想起来嗔怪:“小姐,你又拿我寻开心。”
温元臻眨眨眼,装无辜:“我怎么了?”
小环求珍叶给她撑腰。
珍叶也装作没看到:“你不是在睡觉吗?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
这下小环有点真被她俩搞糊涂了,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闭上眼睛重新准备小憩。不过还是能感到有炙热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全明白了:“你们合起伙来捉弄我!”
温元臻不认账:“我什么都没有干哦。”
等到了赵府,她怕小环抓着这事不放手,第一个迅速冲下去,叫珍叶吓了一大跳。又是不要车凳,轻盈地一跃,便在地上站稳了。
赵府她常来。同温家的精巧细致不一样,赵家作为武将之家,并不讲究雕栏画栋那一套。假山湖鱼的文雅之气并非重点,严整寂肃才是进门的初印象。
温元臻自赵止钺外出后,便少踏足赵家。
久久不来,看着驻守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也觉得陌生。
她情怯,门口的小厮却很热情地通报:“温小姐,您好久都没来了。”
温元臻笑吟吟地和他开玩笑:“你家少爷惹我不高兴,前两天他终于来道歉,说我不来就要大哭一场。我又实在想念伯父伯母,才这么晚来。”
这小厮吃笑:“温小姐,您又胡说了。”
她不消人带,便熟门熟路地进府,去找赵止钺的母亲祝文璧。
路她再熟悉不过,闭上眼也很清楚。
进门左手边是环山亭,地势开阔,又在高处,湖边风光一览无余。赵止钺骗她要玩捉迷藏,实际上就在躲在亭子里,俯瞰她在湖边从兴致勃勃地躲藏、再到探出头来疑惑怎么还没人来找她,最后找不到人,吓得要死,闭上眼以为有鬼,吓得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