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凝并没有带他回家。
车子自从出了茶庄后就一路飞驰,所经路途却越来越陌生,等魏安终于从莫大的恐惧中稍稍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所外表低调的仿欧式风格的老房子前。门卫似乎认识白毓凝,刚见面就挺直腰板喊了声五少,青年面沉如水,也没应声,几乎是半拖半拽着把迟疑着停下脚步的男人弄进屋子,那里头已经有四五个精英模样的年轻男子等候在内,见到白毓凝进来,也态度恭谨地站起身,纷纷走上前来:
“五少,您今天叫我们来是……?”
“去书房说。”白毓凝嗓音发沉,语气里带着一种魏安还从未听过的郑重,显得有些陌生,都不像平常那个整日笑意盈盈的青年了。
这个让人有点瑟缩的念头才刚刚在心头升起来,魏安又看见面前的青年对自己弯唇一笑,眉眼间隐约还能看出一丝不久前那场暴力行径残留下来的凶戾之意,只是却已经淡得只剩一个影子:“安安,我有点事,你先坐沙发上歇一会儿,过会儿有人来送茶水跟点心。”
“嗯。”魏安乖巧地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他是去干什么。白毓凝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稍微驱散了一点眼底的阴霾:“真乖。”
他忍不住捏了捏男人还带着泪痕的湿漉漉脸蛋,怜惜地摩挲了两下,这才跟着被自己一通电话紧急叫来的心腹们进了书房。
魏安惴惴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犹豫许久,才不得不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了。
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呢?怎么不直接回家?也不叫宣云来接他们,也不给宣云打电话……
想到此处,魏安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刚才的那个茶庄包厢里,紧接着又如连锁反应一般,一系列噩梦般的恐怖场景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个形容猥琐的流氓是如何招呼也不打地闯进包厢,一见面就急吼吼地压倒自己要干坏事,一边下流地揉捏着他的身子一边嫌弃他怎么生得这么粗壮、叫人看了就倒胃口,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却早就硬梆梆地顶上他的大腿,犹如一头急于圈占领地的豺狗般强横地要奸污自己的身子,试图令自己陷入“失贞”这种恶毒的罪名……
“呜……”男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方才平息没多久的眼泪又有了要决堤的倾向。他咬了咬嘴唇,不放心地再次看了看四周,确定了周围的一切家具摆设都没有丝毫熟悉的影子,并不属于自己去过的任何一所宣家名下的寓所。他甚至还不死心地跑到门口,门外站着的是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卫,像是两尊看护家宅的门神。更外头是一片幽绿的丛林,听不见多少人声,至少应该是五环以外的郊区了。
到底是哪儿啊,这么远的地方……
魏安如坐针毡,焦虑得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只恨不能宣云下一秒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好让自己能把所有的委屈与害怕都尽数倾泻一空,可是白毓凝却不带他回家,让他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担惊受怕……
对于另一名青年的些微埋怨之意,不久之后就在对于丈夫加倍的思念与依恋中消散一空了。魏安想不到能立即回家的办法,只好又坐回沙发上,眼泪却默默掉了下来。
他太害怕了。
事先说好了嫁给兄弟几人做共妻是一回事,只嫁了一个事后却又被另一个玷污清白弄到手是另一回事,连自己的贞洁都守不住的双儿能有什么好下场呢?恐怕也就比不幸沦为公用的性奴强那么一点点吧。到时候两位丈夫、两家公婆彼此起了龃龉,最后受罪的不还是他们双儿吗?自己宝宝生得又不够多,大老公又不喜欢……又没那么待见他,万一真落到那种地步,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还好,还好今天有白毓凝在,只是白白受了一场虚惊。但他到底被吓坏了,身体发僵,脑子发木,想什么事都稀里糊涂的,一心只想着扑进丈夫怀里撒撒娇、好好说说自己的委屈……可宣云怎么还不来接他呢?
“呜呜……老公……”
男人忍不住呜咽起来,身子蜷缩在沙发一角。这是一种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可怜巴巴的,在这么个高大结实的男人身上竟也没显出多少违和感。直到女佣端着托盘进来,他才止住哭声,连忙一边抹泪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过了一会儿,魏安又小声问正往茶几上依次摆放茶水跟糕点的女佣:“请问可以借我用一下手机吗?”
女佣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答道:“我只有工作机。”
“能打电话吗?”
“应该可以。”
魏安从这位热心肠的姑娘手中接过手机,一边连连道谢一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宣云的电话号码。
“喂,老公……”
“魏安!”电话才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宣云强压着怒火的声音,语气里含着焦急,“你怎么了?打电话也不说话,再打就打不通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电话那端隐隐有些风声。宣云应该正在开车来接自己的路上吧。
魏安刚有点高兴,但听到丈夫的问题后又低落下来:“我不知道。”
“什么!?”宣云被这个白痴答案刺激得心头直冒火,等意识到另一边的魏安被自己吓得不敢出声了才万分艰难地让自己恢复耐心,“我是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是陪承灿她们出去玩的吗?你们去哪儿玩了?”
魏安想了想,说:“就去了你去年办会员的那家马场。”
“你在臻翠马场?”
“没有,现在不在那儿了……”